周卓感觉自己随时会死。
气体在体内肆意膨胀,他整个人像个球一样的肿胀起来,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视线中只剩一片模糊,肺里面火辣辣的疼,强烈的窒息感一阵阵的抽动着他的心肺。
即使如此,他依然在脑海中挑衅放放:“等我死了,宝贝记得想我哦。不用太久,三天就够了。”
下一瞬,他被扔回自己床上,砰的一声巨响,连床都给砸塌了。
苟晓柳立刻冲进来,一把将弹力十足的周卓从碎木片中拽到自己身后,警惕的扫视周围,一步步慢慢往后退。
周卓拍拍苟晓柳肩膀:“毋昂……呸呸……”用力咬了下舌头,把膨胀后的麻木感驱逐掉,终于清晰说出四个字:“不用紧张。”
苟晓柳放松下来,看了看胖了一圈的周卓,又指指碎成一片的床,挑挑眉毛,虽然一个字都没说,满满的疑问却传达的清清楚楚。
周卓捏了下苟晓柳肩膀,哈哈笑道:“练功失误了。怎么样,我的力道是不是大了很多?”
感受着肩上传来的力量,苟晓柳惊喜万分:“少爷你好了?你身体恢复了?”那力量虽然不大,挠痒痒都不够,却比以前强了太多。
周卓喊小厮进来伺候洗漱,同时解释:“找到方法了,彻底恢复不知道要用多久,这需要个过程。哈,小六子,吃不到小爷的席了。”
苟晓柳看着周卓嘿嘿傻笑,笑着笑着,眼泪开始往外冒,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又成了放声大笑。
“神经病啊你!”周卓洗漱完,换了衣服后,看苟晓柳还在那哭一阵笑一会的,提腿就踹了一脚:“去换身衣服,一会陪我出去逛逛。把老忒也喊上,你把我的情况先给他说一下,让他哭够了再过来。”
“嗯嗯,好的少爷。”苟晓柳掉头就走,十八岁的小青年,硬是走出了八岁小孩一蹦一跳的样子。
过了一阵,苟晓柳和忒呼楞两个壮汉肩并着肩,步伐轻快的走了过来。
忒呼楞眼睛通红,显然也是哭了一场。
十二年前,也就是周卓的母亲为掩护皇帝撤退而战死的那年,周富贵领兵在草原上扫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带着五岁的忒呼楞。
忒呼楞是他的名,他姓雅素台,全名是雅素台忒呼楞。
雅素台,是草原上一任王者的姓。
这些年,忒呼楞一直有种担心,少爷要是没了,自己会不会被老爷送回草原,那时下场只有一个死。
他不想死,他还有仇没有报。现任草原王当年刺杀雅素台王,屠戮雅素台全族的场景,那些赤红色的画面,忒呼楞直到现在也记得清清楚楚。
少爷活着,他才有价值在侯府生活,才有报仇的希望。
“少爷。”忒呼楞一到,立刻汇报工作:“张黄氏已经到城外十里店,预计上午进城。如果她来侯府,应该是午饭之前,街面上最热闹的时候。”
周卓歪嘴一笑:“奶奶的腿脚还挺快,该不是半夜就出发了吧?”不等忒呼楞回答,已经起身往外走:“先不管她们,今儿小爷高兴,你俩陪小爷逛逛花楼去!奶奶的,这几年只能看到紫玲一个美女,可憋死小爷了!”
花楼这东西,对刚成年的小年轻而言,魅力无穷,特别是家中没有长辈管的孩子。
说的就是苟晓柳和忒呼楞。
前几年年龄还小的时候,周卓就带他俩去见识过大场面,并承诺,等他们成年就带他们来开开荤。
这几年周卓身体不行,这事也就放了放。
庆平坊是炎京中花楼的集中点,这边教坊司的和私人开的都有。
做同样买卖的人多了,竞争自然就激烈起来。
这还是一清早,街上没几个人呢,各个花楼中的姑娘,已经花枝招展的打扮起来,在阔大的露台上一展才艺。
唱词的,唱曲的,唱书的,唱戏的,各个技艺精湛,表演绚烂,连周卓这个见识过娱乐大爆炸的人,都不得不惊叹一句:“牛逼!”
虽然都是唱,但大家唱的都不一样。
唱词,唱的是诗词大家们的作品,重在文雅。
唱曲,唱的是高高低低的曲调,可以只哼唱出各种声音,没有歌词,重在婉转悠扬。
唱书,唱的是四书五经,重在文化。
唱戏,唱的是故事人生,重在曲折。
周卓走过来这一路,时不时就在某座花楼下听上几声,听到中意的,还要喝一声“好”,让苟晓柳扔个银锭子上去。
他出手大方,每次打赏都是十两一枚的,明晃晃亮人眼的银元宝,勾的一路上献艺的姑娘们恨不能拿出浑身解数来,让这位俊俏如仙人一般的公子爷在自己楼下多停留一会。
也有那些花楼的常客,刚打着哈欠,揉着腰,从花楼里踱步出来。见周卓一个个银元宝就往楼上扔,纷纷暗骂一声“土包子”。
在他们看来,这些露台献艺的姑娘虽然看着不错,其实不过是各个花楼中的三等水平。
真正一等二等水平高超的,这会都在不眠,到晚上夜里生意最好的时候,一等招待贵客,二等在花楼内的舞台上表演。
也就是这种土包子,不知道从哪个乡下来到炎京,才会被这些三等往下的货色勾住眼。
虽说看着不爽吧,这些人也是忙乎了一夜,正疲倦呢,倒也没人上来找事。
周卓三人一路走一路扔元宝,晃晃悠悠的,来到庆平坊最大的那座六层高楼下。
这座楼在庆平坊中,落在一群最高不过三层的建筑中央,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架势。
而且,这楼盖的方式和别的楼也不同。别的楼以木头为主要框架,这座楼则是以砖石为主,木头为辅。
如果把楼里的几根最粗的柱子切开,便会发现,赫然是钢筋混凝土做成的。
作为花楼,建筑内部空间自然要宽阔高大些,一来方便布置景观,二来也不会让客人有憋屈压抑的感觉。所以这楼每一层挑高都高达两丈,六层便是十二丈。
换成现在来说,一丈差不多三米三,十二丈,便是四十米左右。
一般住宅小区里,十四五层的住宅楼也就是这个高度。
正常情况下,庆平坊这种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是不允许盖这么高的建筑的,防止不轨之徒窥探皇宫。
但是,谁让这座花楼是周家的生意,挂着官方教坊司的牌子呢。
周卓三人绕过大厅,走到拐角处,拉开一扇门,走进一个宽不过丈许的小房子里,搬动刻着“六”字的手柄。
这小房子摇晃一下,立刻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缓缓向上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