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融融,繁华的街道上一辆古朴宽广的马车缓缓前行,那车门上垂挂着的日照松林的木牌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车内,程怀君身旁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他看向那少年郎问道:“阿睿兄长,你们全家每日都会对着我父亲的画像祭拜焚香吗?”
“这是自然,你父亲于我徐氏有莫大的恩情。”
徐睿看向程怀君诚挚地说。
程怀君握着腰间的叶形玉佩笑了笑,那是徐蔓交给他的。他打趣道:“徐叔父如今已是太尉,却每日祭拜前太尉,这太尉拜太尉,当真少见。”
“我父亲说过,无论身居何位,身处何地,初心不可忘,恩义不可负!”
徐睿腰背挺直,清秀的眉眼透着坚定,自有少年风骨。
程怀君望着徐睿坚定的模样点了点头,叹道:“徐太尉不愧是从古至今最明礼守矩、勤俭朴素的太尉!”
徐睿与有荣焉地笑了笑,不过很快又露出了烦忧的神色。他皱着眉头说:“自从父亲当了太尉,就有媒人天天堵在府门前,不是给姑母做媒,就是给我做媒,简直烦不胜烦。祖母几乎要拿棍子赶他们!”
“媒人是做何的?”
“说合婚姻之人。”
“婚姻为何?”
“男女之间结为夫妻,携手与共。”
程怀君恍然大悟,笑道:“夫妻我知晓,我姨母和楼叔父便是夫妻,我云丫姨母和阿喜叔父也是夫妻,我就常见他们携手与共。”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说:“两位公子,逍遥坊到了。”
二人起身,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来。
程怀君虽然人小,可走进书坊的气势却像个有钱有势的大人一般。坊中佣人笑着迎了上来。他仰头看着佣人,开口道:“你这坊中还有多少本《春庭恨》,我全买了。”
他到此来便是为了买这本书,此书写的是他父亲和母亲的故事,近来在京中颇为盛行。
那佣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陪笑说:“小公子,实在对不住,我家主人吩咐,这《春庭恨》每日只卖十本,今日早已卖完。请小公子明日早来,或许能买到十本。”
程怀君皱起了眉头。
徐睿劝道:“怀君,不如我们明日早来。”
程怀君摇了摇头,他看着那佣人问道:“你家主人在何处?我想问他如何得知我父母之事,还写了这本《春庭恨》。”
那佣人面露惊讶,他怎能想到面前这个小公子便是那太尉公主的孩子。
这时,从书架之后转出一位宽袍广袖,两鬓生白的男子来。他如清风一般走来,布满细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低头打量着程怀君,点头道:“不错,果真是程太尉的孩子。”
程怀君仰头问道:“你便是人间客?”
“在下正是。你与我倒颇有渊源,我今日便破例赠你一本《春庭恨》。”
“你我有何渊源?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父母之事?”
“我是听一位好友所说。你或许认得,她名唤沈素。”
“我知晓,是我素祖母。我几日前还曾去沈府看过她。”
“想不到她都是当祖母的年岁了。”
“你也是当祖父的年岁。”
“我可当不了祖父,我无有家室,更无儿女。”
“那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有时会。可终日与这笔墨书籍为伴,更多的是自在欢喜。人心难以揣度,交往更非易事,我纵情姿意惯了,实在无法与人深交。”
“你这人倒是有趣。我叫程怀君,你的姓名为何?”
“我叫刘安,是人间逍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