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喜欢吃杏仁糖啊。”她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了下去,兴奋的说道:“这不是巧了嘛,我也很喜欢。”
李十安对她这种套近乎的话早就见怪不怪,随口应付:“嗯,是好巧。”
她不满的撇撇嘴:“小太监,你好敷衍。”
“敷衍?姑娘不也一样。”他扭过头来看向芍药:
“我喜欢牡丹,你便说自己喜欢。我喜欢杏仁糖,姑娘也说喜欢。我说什么姑娘都要跟着附和,这种说话不经思考的行为,说是敷衍好像不为过吧?”
芍药试图解释:“我才没有跟着附和,这两种东西我本就喜欢。”忽地把脸凑了过去,笑靥如花:“你看咱俩喜欢的东西都一样,多般配的一对。”
“……”他抿唇不语,权当是没有听见。
见他没有反驳,芍药得寸进尺的挪了挪板凳,向他靠近,直到两人之间只余下一寸的距离才停下。
她靠着方桌一手托腮,眨着灵动的杏眼,就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起李十安的侧脸。
啧啧啧,你们说他是怎么长得呢。
瞧瞧这完美的下颌线,白皙光滑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水润微红的薄唇……
长得这么好看又正对她的胃口,这谁能顶得住。
就很想勾住他的下巴,霸道且拽拽的说句:男人,请禁止散发你迷人的魅力。
“小太监,你真是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上。”芍药抬手抚上他的眼睛,声音又柔又软:“尤其是这双丹凤眼,总是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拿起一颗杏仁糖,举到眼前把玩:“而且我们都有相似的经历,相同的爱好。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李十安把她手里的杏仁糖夺下,自嘲似的笑了笑:“别说笑了,上天怕不是老糊涂了会给一个宦官牵姻缘。”
她开口反驳,表示不赞同:“怎么是说笑呢,纯嫔娘娘宫里的阿音和御膳房的小公公,他们都做对食一年多了。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人家幸福着呢。”
“哪会有女子愿意心甘情愿的跟着宦官过一辈子,你且看着他们必会分开,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李十安在宫里呆了将近十载,太监和宫女做对食的他见过无数,从没有一对会像平常夫妻那样白头偕老共渡一生的。
其中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两人熬到离宫的年岁,宫女回乡嫁人,公公则是寻个地方置办一处宅院,在那里孤苦的过完一生。
有钱一些的宦官,或许会买个妻妾,领养个孩子。
无论那种结局,到头来还不是全都一样,两人各自散去街头不识。
感情这东西,对于阉人来说太过于虚无缥缈了。
他总是这样自嘲,总是这样卑微,总是这样的自甘下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提醒他,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听见他把自己说的那样不堪,芍药正襟危坐望着他的眼眸,说的认真:
“小太监,在我眼中你与旁人无异,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要总是把宦官阉人挂在嘴边,这个身份没有什么不堪。”
伸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用力攥了攥:
“若你真觉得自己不堪,那便看看我。我九岁除夕那天死了爹娘,家中铺子烧没了,宅院也变卖了。从府邸出来那天,浑身上下摸不出二两银子,背着个行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后来有幸成了娘娘陪嫁丫鬟,再到现在的宫女。”筚趣阁
“因为我爹是商人的缘故,我生来就被人瞧不起,从小就被冠上了商贾之女的称呼。你看我这么惨还不是乐呵的活了十九年。”
李十安静静地听她说完,原来看似没心没肺的她以前过得这么凄惨。
这些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这般坎坷悲惨的命运,她寥寥几句就简单带过,说的坦然自若。
谁能想到她瘦弱的身板下,竟藏着一个异常强大的内心。
许是两人之间的命运相似,引起了共鸣让他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李十安看了眼被她握紧的手,没有挣开轻轻把手覆了上去:
“你愿意把伤疤揭开说于我听,我很感激。”
“小太监,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芍药望向那双深邃的眼眸:“我要你自信起来,抬起头做人。不要活在别人的狭隘的目光里,我要你为自己而活。”
眼前女子说的这些话语和眼神里的清澈,似曾相识。
恍惚间,他好似看见了多年前那个花朝节的晚上,和他一起背靠石墙促膝长谈到半夜的姑娘。
安慰的话,现在依旧有人对他说。
可惜,再也不是那位姑娘。
黯然神伤涌上心头,伤感的神情挂在了脸上。
芍药关心的问道:“小太监,你怎么了。”
他回神,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我……没事。”
“哦……”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她垂眸浅笑:“小太监,我们牵手手了哦。”
闻言一愣,垂首看了一眼。软嫩细白的小手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
李十安慌了,他不该这样做的,应该说他不能。
惊慌失措的抽出手,这一次他落荒而逃:“抱歉,我不知道刚才怎么就……”
芍药幸灾乐祸:“小太监你摸我手了,我嫁不出去了,你得负责。”
他正了正脸色,语气略带责备:“姑娘又说胡话,我这等身份如何负责。”
“你是什么身份我不在乎。”
芍药站起身子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如炬:
“我只知道,你是太监我是宫女,你是宦官我是官奴,你未娶我未嫁。你若是自认不堪,那咱们身份一样,我也是贱命一条。”
她咧开嘴角笑容明媚:“你瞧,咱们多合适多般配啊。所以……小太监要不要一起谈个恋爱?”
他别开红着的脸颊,不语。
芍药歪着脑袋探过头去,又一次与他对上视线:“送上门的媳妇儿不要白不要哦。”
他窘促的背过身去,脸上的红晕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捏住他的衣摆轻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哦。”
李十安不着痕迹的拉回衣角,嗓音不自然的开口:“姑娘莫要打趣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