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话题,再说李三郎的进度慢不慢。
楚汉战争打了四年,大唐开国也就几年功夫,结果咱这个故事从890年一直干到920年以后,前前后后打了三十多年,李三郎兄弟两代人才得半壁江山?
隔壁邵扒皮早就一统天下了!
说太慢……
那就顺着邵扒皮说两句。
邵扒皮比这个故事早了十年左右,大概在880年开始,可是很多人可能都没注意,《晚唐浮生》故事背景,是在此之前邵扒皮已经在天德军干了许多年,混到了队头,这小子耍滑头没写,一笔带过了。
而且,880年的格局还很混乱,朱温还在当反贼,还没一统河南。
而在890年,朱温已经坐稳了中原,已隐隐就是天下第一强蕃啦!
朱三哥从一个小混混做到后梁的开国皇帝,那不是凡人呐。人家大势都差不多了,李家兄弟还只是个小小的骑兵队头,这游戏难度……
如果邵扒皮是青铜级,哪怕白银难度,李家兄弟就是黄金圣斗士起步,而且是上来就干撒加!
何况邵扒皮所处的京西北,对手都很菜。
李家兄弟在河北,那是什么地方?老牌藩镇,一水儿的兵油子,老杀才,比西北的朴实汉子油滑多了,难度不是一点点的高。
李可举让李匡威的爹打义定,老小子打败仗,不说总结经验教训改作自新,直接造反把老板李可举点了。
李匡威带兵出征,亲弟弟果断掀桌子。
李匡筹对刘仁恭置之不理,刘仁恭二话不说就兵谏。
没弄成,老刘转头找李克用借兵,做带路党反杀,弄死了李匡筹满门。
李克用想要刘仁恭做小弟,刘仁恭却趁着李克用南下勤王时抓紧备战,然后在木瓜涧送了独眼龙一份大礼。
后面还有刘守光囚父、杀兄的故事就不说了。
成德,魏博,这也不说了,故事里都讲过了。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事情就这么个事情。
环境不一样,难度不一样。
说实话,李三郎走到今天我都觉得给他开了挂太多,比如刘仁恭南征就没让卢龙太伤筋动骨。当时卢龙治下就百多万口,大半个河北省啊,在籍人口不到二百万!就算一半男人这是一百万,再刨除一半老幼,青壮也就五十万不到。
历史上,刘仁恭南征,前前后后送了十几万精壮!
十几万啊,说没就没了。
为什么刘仁恭、刘守光爷俩后面很拉跨,据说很残暴,人不够用啊!
又要种地,又要打仗。
关键卢龙一边要看着塞内好邻居,一边还要对付山北胡儿,两头堵。
从刘仁恭南征,我就很给大李手下留情了。
如果真死了十几万青壮……
历史上李存勖跟朱友贞来回来去好几年,最后居然大有被朱梁翻盘的意思。
因为清洗幽州,东北塞防彻底完蛋,阿保机正是在李存勖时期开始大规模入塞。说实话,燕云十六州这口锅石敬瑭也就背一半,另一半得算李存勖头上。
成德反了,义武也不踏实。
尤其李存勖不会治政,打得北方特别疲惫。
最后是朱梁自己出问题,根本就是内部矛盾没处理好,然后被李嗣源打个突击,朱梁猝死,这都是很有偶然性的。
所以,初稿里我是让李老三死都没能过黄河。
第三,就说说李三郎的“枢密院”以及他的各种妥协。
在这里先要说一句,“政治,是妥协的产物”。
换个说法,政治就是基于某种实力的平衡,各方达成一种最不坏的、都能勉强接受的结果。
那么,晚唐是什么局面呢?
藩镇割据百多年,政治共识就是“强枝弱干”。
不要小看这个,这就是人心,就是人心所向。
换句话说,就是政治正确。
比如,谁在咱们这儿敢说飞叶子要合法化,都不用法律制裁就会被舆论喷死,因为我们的共识就是那玩意祸国殃民,因为我们有鸦片战争这个疮疤。
一万年也好不了。
又比如,君主制已被打倒,谁再想当皇帝那就是个笑话。因为对帝制的厌恶,袁大头搞复辟就搞不成,哪怕他实力相对最强。
在晚唐来说,不论中央的宰相、宦官,还是地方的节度使,大家的共识很一致,那就是皇帝不能太强势。从唐肃宗李亨开始,看看以后有没有一个强势的皇帝?但凡有点苗头就有人送他上西天见真如。
朝廷与藩镇,各有各的地盘与权力,主打一个动态平衡。
像河南、淮南等忠顺的地区,这是朝廷的地盘,节度使由朝廷任免。
当然,节度使到地方之后是不是还听话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是藩镇也未必就难过。
比如河北藩镇,因为都是本乡本土的武人集团当权,做事比较规矩,官员相对比较清廉。道理很简单,安史之乱死了太多人,活下来的多为武夫后代,至少沾亲带故。敢横征暴敛或者太不像话,弟兄们可能就直接把他扬了。
而忠顺节镇嘛,因为都是流官干几年走人,那还不疯狂做好事?
就说食盐,河北老百姓吃盐都要便宜很多。晚唐的盐税都不要脸了,否则黄巢他们能成事?为什么唐末大起义没发生在割据藩镇而是发生在淮南,在江南?那可都不是割据藩镇!
再举个例子。
《旧唐书,张弘靖传》:
“刘总归朝,以钱一百万贯赐军士,弘靖留二十万贯充军府杂用。蓟人不胜其愤,遂相率以叛,囚弘靖于蓟门馆,执韦雍、张宗厚辈数人,皆杀之。
续有张彻者,自远使回,军人以其无过,不欲加害,将引置馆中。彻不知其心,遂索弘靖所在,大骂军人,亦为乱兵所杀。
明日,吏卒稍稍自悔,悉诣馆,请弘靖为帅,愿改心事之。
凡三请,弘靖卒不对。军人乃相谓曰:“相公无言,是不赦吾曹必矣,军中岂可一日无帅!”遂取朱洄为兵马留后。
朝廷既除洄子克融为幽州节度使,乃贬弘靖为抚州刺史。”
背景是元和十四年(819年),“元和中兴”最后一两年。
卢龙节度使刘总主动放弃权力归朝,就怕弟兄们心里不踏实,为了稳定人心,老刘专门留下一百万贯奖金,本来意思,是帮着后任张弘靖做好人用的。结果呢,朝廷派来的张弘靖居然节流了二十万做办公费了。
然后这不就被人扬了么。
这还是元和中兴年间,等到黄巢大乱以后的890年遍地反王,大伙的基本共识就是捧着大唐这块牌子各管各的事。
更进一步,就算大唐完了还得各镇管各镇的事。
所以,对于五代的中原朝廷,周边独立节镇的一般态度就是我们认你是皇帝,用你的年号,并且给钱上供,但是镇内的事你别插手你别管。
朱温算是比较志存高远的,他想化藩镇为国家,想要重塑中央。
想法很好,结果呢?
创业团队可是三哥自己拉起来的,威望很高,对百姓也好,又怎样?
朱温前期死挺着不分封,从宣武开始自己兼任了早期的四个节度使,然后搞个“建昌宫”位于节度使之上,主管四镇钱粮兵马,直辖于朱温。
从本心里,老朱肯定是不想分封节度使的。
但是又怎样?照样得安排。
因为全是骄兵悍将,有强大的历史惯性,他必须妥协。
再举个例子,朱珍、李唐宾都是方面大将,朱珍是方面一把手,李唐宾是副帅,结果朱珍随便寻个由头把二把手李唐宾杀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还有那个弄死唐昭宗的蒋玄晖几个。
老朱好不容易把天子供起来,准备抄曹公的作业也搞“奉天子令不臣”,这几个货就敢把人杀了,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
千万别说是朱温让干的,那会儿杀天子一点好处没有,朱温是傻了还是疯了么才会干。
肉票,居然就被手下撕了!
这是什么?这叫骄兵悍将。
为了收拾这些刺头,老朱是绞尽脑汁,以后很多办法其实都是他开头。
将方镇精兵抽调中央,加强中央禁军,削弱地方武装,这是朱温搞的。
将财权与节度使分开,专门设立建昌宫使之类的分权,这是朱温搞的。
将手下调来调去搞轮戍,不使一人久专一地,这也是朱温搞的。
甚至老朱还各种启用降将,压制老人。
比如刘鄩刘百计,这边刚投降,老朱就给他拔得高高的,让所有老弟兄都给他磕头礼拜。老朱难道是疯了还是傻了?
比如柏乡大战,本来都任命了杨师厚做主帅,临门一脚换了王茂章,难道就真是王茂章比杨师厚能打?
其实朱温已经够克制,够客气了,就这,还不是丁会说反就反。史书说丁会因为看朱温杀了李唐天子,所以弃暗投明。真是天大的笑话,丁会一个老巢匪,对李家天子他有个屁的忠心。
老朱死后,朱梁乱成一锅粥。
五代十国几十年,为什么直到北宋塞内才平静下来?
难道,从朱温到郭荣,一个个都是草包?
有几个细节跟大伙说说。
李存勖,后唐庄宗。打下大梁前,他是各种英明神武,然后突然就众叛亲离了,最后被好兄弟李嗣源拿下。
李从珂。也是个有本事的吧,能上台就不容易。一开始都挺正常,然后也是突然就昏了头,开始各种骚操作,再然后就是被石敬瑭联合契丹搞死。
石敬瑭没啥说的,死后,儿子石重贵上台,不想窝窝囊囊做儿皇帝,引发耶律德光亲自南征。在河北,石重贵狠搓了耶律德光两把,搞得他甚至留下了“骆驼车神”的光辉事迹,然后,石重贵也突然就“荒淫”了。
刘知远建立后汉挺威武,他一死,儿子要拿郭威开刀。
郭威造反,建立了后周。
郭威传位郭荣,这就是周世宗。小郭刚刚上台,高平一战,居然很多军队都指挥不动,差点就噶了,得亏赵匡胤等一干亲信拼命,最终反败为胜。小伙子回来就开始拿这些老混蛋开刀。
那么请问,李存勖、李从珂、石重贵是怎么突然就荒淫了的?
很突然,经常去年还神武今年就荒淫了。
合理么?
对比后面的案例,恐怕真相呼之欲出了。那就是这些同志只要不削藩,不动大兵头们的权力,那他就是英明神武。
否则,他就是荒淫!
为什么郭威、赵匡胤们就不一样?
不是他们英明神武,而是因为前面几代中央皇帝,各种见缝插针,各种削弱地方实力。到了他们这里,地方已经比较弱小,大军头都集中到中央禁军,只要拿下了中央的禁军头头们事情就差不多了。
而赵匡胤自己就是禁军大军头出身。
所以赵匡胤拿下了比他小的军头们。
可是李三郎的环境不一样,他能上位不是因为他牛逼,而是妥协的产物。
没有老郑这些军头的配合他上不去,不但他上不去,大侄子李洵都没戏。
硬干,就是李家完蛋。
至于卢龙的命运,那就是天知道。或者郑守义这类军头有一个胜出,或者三家分晋,又或者都被朱三哥弄死。
嗯,其实三家分晋也就距离被三哥弄死差不多了。
所以,最优解就是李三郎上台,大家继续好好干。
那么,这种实力面前,李三郎凭什么杯酒释兵权?凭什么搞集权?
《晚唐浮生》是把手下的大将们说得太好了,太给邵扒皮面子了!
邵扒皮说不封节度使就不封了,说怎么就怎么了。
实际根本不可能,那会儿的武夫们一个个都志存高远呢。
如果可能,朱温就绝不会封节度使。
如果可能,李存勖也不会窝囊地死。
在李大郎身死前后,郑守义的反应,我认为是最贴近当时武夫军头的状态。
“报告,爷爷手里有刀,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是谁敢对我不尊重,老子分分钟拔刀,大不了一起死。
想欺负人?门都没有!”
这就是这帮汉子的心声。
这种情况下,李三郎只能一点点分化瓦解,拉一帮打一帮。
怎么拉?得给好处。
用降将,用周德威、符存审、元行钦。
他们相对好控制,可以加强中央的控制力,方便对抗老军头。
用老人,用郑守义、李承嗣、秦光弼等等。
这是必须的妥协,只有团结最广大的朋友,才能实现更伟大的目标。
但是怎么端水搞平衡?
说一段小历史。
我们也曾经有一个撤销大区的经历,紧接着搞授勋,难道是过家家么?
具体情况可以自己查。
同样的,李老三搞个枢密院,大家伙在一张桌子上,那就都有的聊,还是一家人,哪怕关门吵翻天,出门还是好基友。
不搞枢密院,难道李三郎说一言九鼎就能一言九鼎了?
不摆一张桌子让大家坐下来聊,难道动刀子么?
搞枢密院,把大军头都拉过来,大家商量着办,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能怎么干?
削藩?然后无穷无尽的造反?
天下还没平定呢。
至于说坐下来怎么谈,那无非是基于实力的地位出发建立平衡。
到这会儿,李三郎已经控制了相对最强的实力,只要策略不出错,拉左踩右,拉右踩左,结果一定对他最有利。
谁也不傻,只要李三不过分,他的优势最大。这种局面下,谁闹,谁破坏规矩,谁就是公敌,都不用李三郎出手,自然有人跳出来为君分忧。
可以通过谈判解决的问题,不谈判动刀子那才是真幼稚。
第四,再说说“权力”。
作为平民,我们都仰望权力,渴望权力,因为他有好处。
作为大户,他们也渴望权力,贪恋权力,因为他有好处。
削藩为什么?无非为了权力。
朝廷希望藩镇听话,这样,朝廷才是朝廷。
老板希望员工听话,这样,老板才是老板。
可是,如果在这个故事里,李三郎只为了自己的一点权力欲,为了这么一点点可悲的私心,那我觉着就落了下乘。
仅以故事说,一个千年后的灵魂重活一回,结果还只为了自己裤裆里的二两肉,为了衣服兜里几把金银,为了一点点权力欲,那就太悲哀了。
再说,李三郎物质已经不缺了,权力,金钱,美人,缺什么?
他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我希望这个更高的追求就是避免文明沉沦。
怎样避免?
保留文明的血勇,维护文明的武运,就是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
“崇文抑武”的道路,宋明的下场已经很清楚了。
确实,宋朝没有大内乱,又如何?曾经的天下共主,窝窝囊囊几百年,然后是靖康!是崖山!大宋的帝姬们在冰天雪地里被肆意凌辱。
大明就不用说了吧。
土木堡究竟是蒙古人牛逼还是文官集团的政变?曾经有个老人家说,明朝皇帝除了太祖、太宗,就是英宗、武宗干得还行,我觉着很有道理。
明英宗以后,大明实际上就渐渐丧失了远征能力。
武宗想扭转,结果落水了!
三国碎成一地,曹操依然能威压草原。
五代稀里哗啦,刘守光照样顶着契丹。
有一种声音说什么只要小民安逸,不要大国雄风,可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没有大国雄风又哪里来的小民安逸?
相比而言,宁可乱于内,好过亡于外。
乱于内,那是内部矛盾,谁上去都是一条血脉。
亡于外?呵呵。
崇文抑武不是文明进步,只是一家一姓的自私自利。
为了万世一系的皇权,可以剁掉利爪可以拔去尖牙。
文人多好控制啊,不听话说杀就杀,随便玩,什么姿势都能有。
武人太难控制了,弄不好他就造反,谁怕谁,说不定谁先完蛋。
所以,为了老赵家的长治久安,当然要崇文抑武。
所以,为了老赵家能苟且偷安,当然要弄死岳飞。
读唐诗,多慷慨豪迈,一听就是一群爷们儿在歌唱。
读宋词,多和风细雨,想一想都是什么玩意在跳舞。
嗯,辛弃疾、岳武穆倒是文风激昂,可惜一个忧愤而死,一个被剖开心腹。
至于说唐宋的生活水平,宋朝平民生活进步是建立在技术进步的基础上,并不是赵官家多靠谱。
说数据。
开元天宝年间,全国在籍五六千万口,课口八百多万,也就是应纳税的男丁八百多万口,将同期财政收入平均下去,只占普通农民收入的20%左右。
土地兼并、两极分化肯定有,但是唐朝肯定远比宋朝轻。
要知道,即便在开元天宝年间,朝廷依然在授田,只不过人均水平较低,有多低呢?大概一丁授田30-60亩!比国初少了很多,但是老百姓到年龄依旧能从国家获得土地。
而且只用纳税,不用免费当府兵。
而根据历史研究,唐朝基本40-45亩就足够五口之家的温饱线。
税负,五代重于唐,宋又重于五代,这是可以确定的,具体大家可以查,这里就不展开,结论是,如果不是技术进步,就赵宋的那个治理水平……
好像《晚唐浮生》里也提到了这个,不展开说了。
换个角度,为什么唐朝负担要轻一些呢?其中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因为大唐向外开拓,能够从外部获得收入。
唐朝控制商路,有估算,开元天宝年间,唐朝政府及民间卖给胡商的丝绸,一年大概不少于一千万匹。这是和平的生意。
战争收益就不展开说,因为在故事里已经侧面展示过了。大概多少帐牧民多少牛羊,这都是有数的,这都是算得出来的。
所以,本国民众负担相对就轻。
所以,在武夫的高光时刻,形成武人的联盟,保武人的血勇,不比一个李三郎称帝更有意义吗?
无他,一旦李三郎做天子,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自己的子孙,他就必须崇文抑武。这是必然。哪怕他不干,他的儿子、孙子总有一个也要干。
如果李三郎黄袍加身,那要他还有什么意义?
无非是另一个赵宋,照样逃不脱靖康耻。
嗯,当然可能不叫靖康耻而是叫别的什么,比如,甲申?
其实,说这是西魏的另一个版本也没错。
北朝就是从西魏开始搞均田,搞府兵,搞关陇集团的联合执政。
从此,西魏车翻了东魏,其继承者们控制了草原,统一了天下。
隋,唐,都是在西魏的继承者,都是从西魏的肩膀上腾飞的。
所以,在这个底子上进行调整,形成新平衡,我认为,从李三郎来说这是很好的选择,不论是私还是公。
最后一个问题,说主角为什么是“郑守义”而不是“李三郎”。
二十年前,我就开始看穿越小说,当时有个《中华再起》很火。
我觉着,之所以穿越小说盛行几十年,其底层逻辑就是我们心有不甘,我们心怀遗憾。
曾经中国那么辉煌,为什么就沉沦了?
有没有可能改变?
有么有另一种可能?
如果我干,能不能干得更好?
这类故事都在探索这个问题。当然,后宫流的另当别论。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年龄阅历的原因,我感觉这类故事总会陷入某种技术流,或者投机取巧。
比如,某一项或者某一组技术的应用,改变了世界格局。
比如,在某一场战斗,某一个关键点,成为了关键先生。
不是说就不精彩,当故事看,有些也是可以的,但是我就总觉着不过瘾。
主要是觉着这些都不深刻。
可能因为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四十,而且我是学法律的,又做了多年的投资工作,所以我就会觉得那些故事是隔靴搔痒。
可能是挺爽,但是很空,甚至很傻。
甚至有很多作者会在故事里探讨制度问题,但我很明显能感觉到他们的价值观是受到了某种污染的。比如有一本《新宋》,我也曾追了很多年,也一度觉得很好。可是,后来就觉着,嗯,不对。
当然,我不是说我自己就一定对,只是相对来说,在经历过、看过很多激烈的人性冲突后,就会觉得有些故事里的很多事情是想当然了。
还说《新宋》,里面那个军改基本没戏。
不是宋朝人不知道军改可行,而是他们太知道军改能行了,所以才恰恰不会让你搞。因为宋朝政治传统就是不给武人秉政的机会,这是文官集团与皇帝的默契,默契到皇帝想改都不行。
真搞,就真弄死你。
其实有两个样本,一个狄青,一个岳飞。
说岳爷。
因缘际会,天下大乱,给了岳爷机会,然后文官们就一定要弄死他。
谁也不傻,你动第一刀的时候,就有人来拼命了。
所以,在晚唐,你跟军头说让他们弃权,其实也不是晚唐,任何时候要动一个人的权力,动他的利益,那都是触及灵魂的。
所以,哪怕在这个故事里,我都觉着郑老二太好说话了。
我好几次想安排郑老二直接掀桌子,掀李大的桌子,或者扬了李三。
尤其在李大身死李三上位的那一瞬间,真的很想让老郑直接勾结朱三,联合刘守光,一举杀进幽州城送李老三归西……
后来忍了。
最后选择让李三郎成功拉拢幽州城里的军头们,稳定了局面。
还让郑守义选择与李三郎合作。
毕竟,要是把李三郎写死了,或者郑老二斗争失败,都不好看。
也失了意义。
郑老二勿非就是自己做天子,嗯,如果没被朱三哥弄死的话。
有点跑题,总之,在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发现个问题,如果以李三郎的视角写肯定是没啥新意,但更重要的是很容易傲慢。
很容易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毕竟多了一千年的视野。
如果是二十年前,我肯定选择李三郎的视角,但这次我想换个角度,从一个古人的角度来带入,一方面展示晚唐风貌,一方面用郑守义的视角来审视一个穿越者的行为。
比如,穿越者的那种悲天悯人,可能在郑二眼里就是冒傻气。
因为他不知道靖康、崖山、甲申、甲午,没听过《东方有一片海》,不知道后来的那些屈辱,感受不到李三郎的那种情怀是哪里来的。
那个远征军歌,其实我每次听都会流眼泪,但是郑守义应该不会。
比如,唐人是开放、豪迈的,是自信的。对于李三郎的行为,他们有好处就用,看不上就滚远,但是不妨碍建立友谊,不妨碍我防着你对我下刀子,也不妨碍必要的时候老子造你的反。
因为是故事,又不想加太多私货,所以我干脆就选了郑守义的视角,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写进故事里,尽量不灌水、不评论、不感慨。
用郑守义的眼睛,就是想从一个唐朝人的视角来审视,究竟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为什么可以走到最后这一步。
然后我发现,有些朋友看得懂,有些朋友不满意。
最后的最后,为了故事流畅,很多情节没有展开,有很多遗憾。
但也只能这样。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朋友。
谢谢,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