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大营。
蒙武将侦查到的最新情况汇报给了秦王嬴政。
嬴政听完以后,愣了很久。
田秀的军旗一会出现一会消失,他究竟想干什么?
“大王!”王翦拱手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此用兵之法也。”
王翦一句话就道破了田秀的心思。
嬴政看了王翦一眼,摇头道:“田秀此人用兵向来不循规蹈矩,寡人想他此举必有深意。”
“王绾!”嬴政叫来王绾,对他吩咐道:“寡人命你即刻去一趟少梁,刺探一下赵军的虚实!”
“唯!”
王绾换了一身使臣穿的行头来到少梁城下。
亮明身份以后,守军用竹筐将他吊上了城。
进城以后,王绾在几个士兵的引领下来到了田秀的行辕。
韩非早早就等在门外。
“先生,韩非这厢有礼了!”韩非拱手行礼,态度很是真诚。
王绾拱手还礼,诚惶诚恐的说道:“绾久闻韩非子大名,今日一见,当真虽死无恨!”
韩非笑道:“先生言重了。”
两人寒暄一阵以后,韩非问:“但不知先生此来何意?”
王绾道:“秦王特命在下来拜会昭武君。”
韩非笑了一笑,说道:“王君,只怕今日不能让你如愿。”
王绾心中一紧,忙问道:“不知是何缘故?”
韩非神色平静道:“元帅此刻正在军中议事,商讨军机大事,不便见客。先生远道而来,不妨先在馆驿歇息,待元帅事毕,自会召见先生。”
王绾有些犹豫,他身负秦王刺探赵军虚实的重任,若不能即刻见到田秀,此行目的恐难达成。但见韩非态度坚决,也不好强行要求。
他思索片刻,说道:“既如此,绾便先去馆驿等候。只是还望韩先生能尽早转达秦王之意,让昭武君知晓我秦王诚意。”
韩非微笑点头:“先生放心,此事韩非自会办妥。”
说罢,便命人将王绾送往馆驿。
待王绾离开,韩非迅速返回行辕,将王绾到来之事告知田秀,听闻王绾来拜见他,田秀当即明白,这是嬴政派人来刺探虚实了。
“元帅,王绾那边,您是否去见一面?”
田秀闻言,沉吟道:“先生,我不能去见王绾,得尽快打发他走。”
韩非站起身,说道:“臣这就去办。”
田秀拦下他,说道:“先生不要去见他,让孙凭去打发他。”
韩非一愣,但还是应道:“遵命!”
他刚要离开,田秀又拉住他的袖子说道:“先生慢,你去把承业请来。”
“唯!”
不久后,田承业与孙凭二人去拜见王绾。
见面以后,孙凭介绍了田承业的身份,王绾一听,立即躬身行礼,道:“原来是昭武君二公子,失敬失敬!”
田承业回礼以后说道:“先生,父亲这两日身体不适,所以托我转告先生,请您在驿馆中小住几日,等他身体好了立刻来见您。”
王绾心中暗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忙道:“无妨无妨,昭武君贵体欠安,本就不该叨扰。只是秦王对昭武君极为挂念,不知昭武君所患何疾,是否严重?”
田承业面露难色,不知如何答话。孙凭笑道:“不过是偶感风寒,调养几日便好。先生不必忧心。”
王绾捋着胡须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田承业接着说:“先生远来辛苦,父亲虽不能相见,却也准备了些薄礼,还望先生笑纳。”
说罢示意手下抬上礼物。王绾推辞一番后收下,心中却在思索如何从这二人口中探得赵军虚实。
王绾沉思片刻以后,就已经有了主意:“二公子,不知你的兄长是否有疾?”
田承业不悦道:“我兄身体安泰。”
王绾捋着胡子,呵呵一笑:“按理说都是长子随父出征,既然大公子安好,为何是公子您陪伴昭武君?”
田承业生气的说道:“谁说我大哥没来?他只是跟父亲走了,不在城中而已!”
他刚说完,旁边的孙凭就使劲咳嗽了一声。
王绾自以为是田承业说走了嘴,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田承业拱手道:“先生好生无礼,恕小子不能再接待您了,告辞。”
田承业拂袖而去,孙凭急忙替他赔礼道歉。
王绾嘴上说的无妨无妨,心里正在琢磨,如何从孙凭嘴里多套些信息出来?
“孙先生,不知你祖上何人?”王绾和孙凭闲聊起来。
孙凭如实说道:“在下祖上乃是兵圣孙武。”
“原来是兵圣后裔,实践实践!”王绾站起身对着孙凭长拜。
孙凭赶忙将他扶起,两人的感情一下子增进了不少。
“孙先生,你既然是孙武后裔,想必熟知兵法,怎么昭武君不以先生为将?”
孙凭面露尴尬,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改投了纵横家,故而丞相未让在下统兵。”
王绾面露不忿:“当年苏秦,张仪都不过是一介策士,苏秦身披六国相印,张仪两为秦相,二人皆有经国济世之才,昭武君居然只是将先生放在身边做一文士,绾甚为您感到不平啊!”
孙凭一听也是跟他长叹了一声,但却没说话,显然是认同了王绾。
王绾趁热打铁说道:“先生,秦王求贤若渴,先生何不!”
孙凭止住王绾,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王绾也明白隔墙有耳,拉着孙凭往内室走去。
来到内室,王绾再一次拉拢孙凭。
孙凭面露为难:“昭武君待我不薄,我怎么能投靠秦王呢?”
“哎!”王绾一看有戏,赶忙说道:“先生此言差矣,自古以来良臣择主而事,昭武君不能尽先生之才,先生何不投奔与我大秦一展所学?”
“这…”孙凭搓着手,相当的犹豫。
王绾挺身而起,说道:“先生,赵国如今被秦齐楚魏四大强国围攻,只怕亡国在即。我大秦如日中天,先生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我大秦?王绾不才,却也能在秦王面前说上话,绾必定在秦王面前保举先生为三公。”
孙凭差点没有笑出来,保举我做三公?你自己都没当上三公!
“哎呀!”孙凭一副激动的样子,抓着王绾的手:“那就多谢先生了。”
王绾见说服了孙凭,这才直入正题:“先生,这自古以来投靠君王,都是要交投名状的……”
孙凭马上说道:“在下正有一份投名状线上。”
王绾微微一笑,等待下文。
孙凭语出惊人:“王君,田秀已经设下毒计,准备引秦王上钩。”
王绾心中一惊忙问:“先生此话怎么说?”
孙凭道:“田秀已经定下了计,要我和他的二公子来先生面前,假装泄露他已经不在军中的消息,好让秦王相信,以此引诱秦军主动出战。
如此一来他就能先击败秦王,然后再转身去救邯郸。”
王绾听得心中骇然,原以为刚才那位二公子是说走口,没想到居然是田秀在演戏!
幸亏自己没上当!
王绾擦了把我额头上的冷汗:“先生,你这个投名状很好,我一定会在秦王面前为您请功。只是还要再委屈先生一阵子,请您继续留在城中为秦王留意田秀的行动,等秦王破了赵军,再当面奖赏你。”
“合该如此!”
孙凭在王绾走后,马上派人去侦查:“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接近田秀的行辕,看看他究竟在不在营中!”
“嗨!”
次日,王绾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大人,我等收买了两名为田秀洒扫庭院的仆人,这两人亲口所言,田秀此刻就在营中。”
王绾抬头看着这名属下:“消息属实吗?”
这名属下笃定的说道:“卑职在田秀的行辕外足足盯了一天,今日晨起,卑职亲眼看到田秀出门送了一个穿着宫装的男子离开。”
“穿着宫装的男子?”王绾眉头皱了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当天,王绾又请来孙凭。
“先生,田秀昨天是不是见过什么人?”
孙凭愣了下,点头道:“确有此事,王君是如何得知的?”
王绾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见的那人是谁?”
孙凭压低声音说道:“来人是邯郸来的使者!”
“什么!”王绾心中一惊,邯郸这时候派人来找田秀,肯定是那边出了急事,这可是重要情报。
孙凭接着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田秀见完那个人之后很焦虑,看来邯郸方面是出了大事。”
王绾心中暗笑,肯定是邯郸出了事,不然田秀不会这么急。
“看来是邯郸出事了!”王绾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
孙凭对他的分析也是连连点头。
王绾起身:“先生,你就继续留在城里替秦王打探消息,我得先回去复命了。”
“我送王君!”
王绾拦住他:“先生,你还是不要和我表现的太亲密,免得惹人怀疑。”
孙凭呵呵笑道:“王君刚和我见完面就走。这才令人怀疑,我送先生对外可以说是先生要走,特意向我辞行。”
王绾这才是说:“还是先生想的周到。”
两人出了门以后,王绾和孙凭在馆驿门前分别。
孙凭笑眯眯的挥手和王绾道别,等他远去以后,孙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丞相这计中计,属实阴毒!
孙凭想起田秀的这一连串计中计,只觉得脊背发凉。
秦军大营。
王绾将自己在少梁侦查到的情况全部汇报给了嬴政。
嬴政听完了王绾的汇报后不禁陷入沉思,田秀一向诡计多端,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王绾,孙凭的话,真的可信吗?”嬴政看着王绾问道。
他的声音中不含一丝感情,让王绾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激灵。
王绾急忙说:“大王,孙凭绝对可靠,他先是向您泄露了田秀的计划,后来又汇报了邯郸方面有使者来的消息。
这两件事情都可以佐证孙凭是可靠的,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假投诚,再说后面那件事情的时候,他应该把事情说的详实,如此更容易让我们取信,可是他说的很模糊,这从侧面说明,他没有撒谎。”
嬴政听后也是连连点头,算是认可了王绾这番话。
王绾见嬴政认同他,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了下来。“王绾,此行你不仅查到了田秀的行踪,又策反了孙凭。寡人决定封你为关内侯。”
“臣谢大王!”王绾对着嬴政叩拜。
赵军一直等了三日,都没有任何动静。
到了第四日,田秀叫来田云毅,对他吩咐:“你亲自带几百个嗓门大的,到秦军营寨前辱骂。”
田云毅一怔,还是应道:“唯!”
他刚准备走,田秀又叫他回来:“你听着这次我教你们怎么骂……”
田秀在田云毅耳边叮嘱一番,田云毅听的直竖大拇指。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骂人还可以这么骂!
当日,赵军来到秦军大营前邀战,秦军不出,赵军就开始谩骂。
赵军这次直接从秦王的祖宗18代开始骂,而且赵军这次骂的相当难听,极尽污秽之词。
嬴政听着营寨外面的谩骂声,目呲欲裂。
“为了大局,寡人忍!”
第二日,赵军又开始骂。
这次赵军骂的更加难听,以至于嬴政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但一想到这是田秀的激将法,嬴政硬是忍了下来。
一直到第五日,赵军这次换了花样。
赵军用弓箭,将许多传单射到了秦军的大营。
传单这种东西,赵军射了好多次了,秦军也没觉得有多新奇。
“让我看看这次赵军又整出什么新词来编排咱们大王了?”
一个秦军士卒好奇的捡起了一张传单,看完里面的内容以后,他瞬间脸色铁青。
同一时刻,李信也拿着一张传单急匆匆的找到了王翦。
王翦一开始并没拿着传单当回事,但看完里面的内容后,王翦不淡定了。
这次传单上的内容太劲爆了,赵军在传单上说,嬴政根本不是秦王的亲儿子,他是吕不韦的私生子。
不仅如此,传单上面还说,吕不韦每天晚上都要蹂躏他的白虎阿母,这给年幼的秦王政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所以后来嬴政才不顾一切的要干死吕不韦。
“快,让人赶快把所有传单收缴起来,千万不能让秦王看到!”
王翦第一时间就给李信下达了收缴传单的命令。
这些传单要是让秦王看到,秦王只怕会不顾一切的和赵军拼了。
赵军以往顶多算小打小闹,这次的传单是奔着动摇秦国的根基来的!
秦军的将士要是都相信他们的大王是吕不韦生的,只怕军心立刻就会浮动!
李信不敢怠慢,接了令以后马上去收缴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