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扬起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谢谢。”
白梅拍了拍于月的手,笑着说,“咱们也不要求他建功立业,就去部队长长见识就成。”
于月点头,想到南边儿,小心问:“那分到哪边儿军区?”
白梅指了指西边儿,“北疆了,那边儿太远,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不是南边儿就好,当然,于月也不觉得不上战场是好事,她只是觉得钱程是新兵,多在军区学习一些过硬的军事技能,比现在什么都不懂就去前线好多了。
那边儿后来打的就是车轮战了,几大军区总有轮到的时候。
“得了,咱们能吃饭了么,小白,你看了这丫头带的什么菜,热热,咱们正好一块吃饭。”
白梅拍拍额头,“瞧我这脑子,光顾着说话了,你们去屋里等着吃饭,我热热菜,马上就到。”
“走吧,今天在书房吃饭。”
于月挑眉,吕大夫还真是个不拘一格的大夫,别人对待书房那都是珍之重之,这人倒好,吃饭也可以在书房。
几人一起去了书房,吕大夫问起于月家中发生的事儿。
于月捡着说了点儿,又说起王素雅崴了脚的事儿。
“我在家给我娘针灸过几次,效果还可以,不过我爹不放心,还想让她再养一段期间。”
吕大夫沉思片刻,看了眼于月,“你把针灸的穴位说给我听听。”
于月不明所以,直接把自己针灸时的穴位一一道来,“怎么了吕大夫,是有哪里不对么?”
吕大夫没说话,想了会儿,直接把袜子脱了,然后把脚伸到凳子上,指了指脚踝道:“你扎我。”
于月一愣,“扎您?”
吕大夫皱眉:“怎么,你在家没有用自己的身体练习过?”
于月摇头,“练过。”
原身没有接触过中医,她刚来这边儿的时候,手生的很,她在自己身上练习了不下千次,才做到下针稳准狠的地步。
“那扎我吧。”
于月只好把随身携带的银针拿出来,接过钱程递过来的酒精棉,细心擦拭。
然后在阿是穴、丘墟、申脉等穴位处进行针灸。
她的手十分稳,看得吕大夫连连点头。
中医称脚扭伤称为“踝缝伤筋”,针灸时多在这三个主要穴位针灸。
阿是穴又称天应穴、不定穴、压痛点等,阿是穴无固定的位置,一般是根据痛的部位来定穴,针灸该穴位可疏导局部气血、疏调经筋,临床上多用于治疗疼痛性病证。
所以针灸阿是穴可缓解踝缝伤筋引起的疼痛感。
丘墟穴属于足少阳胆经,位于踝前外侧,外踝的前下方,趾长伸肌腱的外侧凹陷中。
针灸丘墟穴有舒筋活络等功效,可用于改善颈项痛、腋下肿、胸部和肋骨疼痛、下肢软弱无力、麻木疼痛、外踝肿痛等。
申脉穴属于足太阳膀胱经,位于足外侧,外踝尖直下,外踝下缘与跟骨之间凹陷中。
针灸申脉穴可用于治疗头痛、眩晕、腰腿痛、足踝关节痛等
这三个穴位都是对症的。
随着于月下针,吕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
等她下完针,吕大夫叹了口气,“都拔了吧。”
于月抿唇,又一根一根的把银针取下。
酒精棉擦拭干净之后,把银针收起来。
擦拭手的时候,她问:“吕大夫,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我穴位下错了?”
吕大夫摇头,“穴位没错,下针的力道有点儿问题,不过不大。”
于月神色一凌,她从医多年,治好的病人无数,就连老师都说她是天赋极强。
别人二三十年的功力,她不到十年就达到了。
现在吕大夫却说她下针力道有问题,她一直坚定的心,不免有些动摇。
白梅早就把羊蝎子热好了,进屋的时候见两人专心做事,没敢打扰,悄悄的放在桌子上,没出声。
见老吕这么直白的说话,怕于月不好意思,赶紧出声打圆场。
“热好菜了,你说你们俩,怎么还带个这么大的菜啊!这一大锅羊蝎子得有个四斤多了!”
整整一大盆,她连汤带水端过来,都有点费劲儿。
于月现在只惦记吕大夫说的话,哪儿有心情吃饭啊,扯了扯嘴角,到底没说话。
楼夜笑:“这是年前准备下的,结果我们俩都不在家,没人吃,再放下去也怕坏了,干脆带着过来,大家一起吃。”
于月点点头。
吕大夫穿好袜子,接过钱程递过来的手巾,利落的擦干净。
“别想太多,先吃饭,吃了饭我再跟你说说这里边儿的门道。”
这一顿饭于月吃的心不在焉,就连平时最喜欢的羊蝎子,都没吃两块。
吕大夫也看出她的心思,但是他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剃着羊蝎子上的肉。
白梅看他装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于月没想太多,她现在脑子里正在回忆老师教的知识点。
她上学的时候,一心扑在这个上边,再加上她不用为生计苦恼,所以心思更为纯粹,进度也是突飞猛进。
以至于十几年后的今天,只要她想,就能把当时的知识点全都想起来。
只是,任她思来想去,也没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终于等着吕大夫吃完饭,于月帮着白梅收拾好桌子之后,一本正经的坐在书桌前,等着吕大夫。
其他人则把空间让给她,出去堂屋喝水唠嗑。
吕大夫洗完手进了书房,看到于月僵直的背,摇了摇头。
“心性上还差了这么一点儿,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丫头今年才二十,接触中医时间也没几年呢。
自然没办法跟经验丰富的老中医相比较。
于月抿唇,她知道自己心急了,可是这么多年了,吕大夫是唯一指出她有问题的人。
她力求完美,只是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完美。
就像她来到这个世界,没有金钱负累,可以专心研究中医医学,却被人指出自己还有很大问题。
跟吕大夫相处这半年来,她知道吕大夫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她肯定是有不可忽视的问题,吕大夫才说出来。
“我之前的老师说我的天赋好,领悟力强,我一直以为,我是完美的。”
吕大夫点头,“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你确实很好了,你老师的话也没错,你的天赋高,一点就通,这都是你的优点,而我这次指出来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你们学院派一直以来的通病。”
要不每次那帮人请他去授课他不愿意。
他们太过保守,有的时候针灸下手要狠,不能讲究不功不过,要是怕把病人扎坏而不敢下针,还不如不干这个。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扎轻了,多针灸两次效果也能达到。
可是扎重了,问题就大了。
这也是这帮学院派的通病——瞻前顾后,怕东怕西。
于月:“您能看出我是学院派出身?”
她记得当初跟吕大夫说过自己的师从。
吕大夫笑的一派淡然,“这不是很明显么。”
于月:“……”
哪里明显了,最起码上辈子找十个大夫说,十个大夫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丫头难得的失态,吕大夫很满意,年轻人么,还是应该有些朝气,别动不动就跟从业多年的老中医一样,装的宠辱不惊。
于月看着吕大夫胸有成竹淡然自若的表情,顿时福至心灵。
中医一般都是家传,她那个年代,已经很少家传大夫了。
中医学专业具备较为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较强的传承能力,跟学校教导的有本质区别。
更别提一些家传秘术了。
“您刚才说我下针的力道有问题,您是觉得轻了?”
也只有有传承的老中医能一下指出其中的门道与不足。
吕大夫点了点她,“力道是有些轻了。”
这个他刚才就已经说过了。
“那您觉得我应该再用几分力?”
她所学的知识里,并没有提到下针力度的问题,都是学生自己琢磨,自己联系,长年累月下来就有手感了。
如何下针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你下针的力度已经很完美了,只需要再多进一份力度,病人的病就能恢复的再快一点儿。”
这里的一点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于月点头,“那我现在的力度针灸,到底会有什么问题?”
难得遇见有家传的中医医师,能让对方指导,对方也愿意指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吕大夫让她不要着急,“你先在自己脚踝处试试,然后我再给你指点。”
于月按照吕大夫说的照做,飞快给自己脚踝处施针。
直到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她才看向吕大夫。
吕大夫点头,“记住你现在的感觉?”
于月点头表示已经记住。
随后吕大夫把于月的针取出,按照惯例消毒,随后快准狠地下针。
几乎在吕大夫下了第一针的时候,于月就有感觉了。
她震惊的看向吕大夫,眼神崩溃,这是她对这么多年所学专业的信仰崩塌。
就像吕大夫说的,就差一点点力度而已,功效就完全不同。
针灸归根结底是凭借其刺激作用,激发机体自卫自治的能力。
针刺法治病的起效速度比灸法快,但是灸法比针刺法的疗效持久。
统说是针灸,其实是分为针法和灸法的,两箱配合,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可是吕大夫只靠针法就能达到,这怎么能不让她震惊!
这跟她在学校学习的知识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