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阴森森,墙壁上的火把在微风中发出“噼啪”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聂家七骑连同聂羽卉,在纪清丞的带领下,走到了牢房的最后一间。
纪清丞说道:“你说的那个人,就关在这里。”
聂羽卉向牢房望去,牢房关押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双手双脚皆被铁链锁住,垂头坐在地上,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她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他就是胡翊?胡姬的养父?”
“不错。”
纪清丞说道:“三年前他和其余一干人等被我们俘虏后,摄政王让我们只关押着他们,若肯投诚便将其放出,如若不肯,就一直关着。
三年了,其他的熬不过基本都投了,就他这骨头硬得很,到现在死活不肯投诚。”
牢房中的胡翊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抬眼往这边瞧来。
聂羽卉看他虽身处破败的牢房,整个人狼狈不已,但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未因身处如此境地便落败灰心。
看这人的样子,就是个不会轻易投诚的人。
她隔着牢门,开口朝他说道:“你在这里三年了,就连当初和你一同抓进来的人基本都投诚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投诚呢?”
胡翊嘴角扯出个笑容,说道:“我早就和他们说过了,绝不叛国,是我的底线!所以,你们就别白费力气在我身上了。”
昆凌白也上前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南蔺可是到现在,半点没有来营救你们这些人回去的意思哦。”
南蔺从他们被俘虏开始,便像忘了还有他们这些人一样,既不打探,也未见营救行动。
胡翊听得他这话,眼光闪了闪,随即说道:“他们营不营救是他们的事,我不愿意叛变是我的事。”
“你不愿意叛变,可估计在南蔺那些人,他们可不相信你们没叛变。不然也不能一直都没人管你们。”
昆凌白不死心,依旧在旁说着直戳他心窝的话语。
胡翊似笑非笑说道:“我说了,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说着,他将头扭过,明显不愿再和他们交谈下去。
聂羽卉带着几人开始往回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看着牢房的胡翊,说道:“看得出来,这个人不是那种会因三言两语而叛变的人,不然也坚持不了三年。”
昆凌白有些泄气:“他是胡姬的养父,要是能让他真能反叛,说不准,可借势拿捏住胡姬,这样我们和南蔺交战,能多了不少胜算。”
“可惜啊,他是块硬骨头。三年都没拿下他,昆军师几句话的,就想叫他反叛啦。”
纪清丞双手抱臂走着,笑着说着,只是语气阴不阴阳不阳。叫的其余几人不满的横了他一眼。
这家伙打从他们来,和他们说话都要阴阳怪气的。
聂羽卉频频往胡翊的牢房方向望去。
此时,朦胧火光正耀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聂羽卉愣了愣,她怎么感觉,他的侧脸好像在哪里,不过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报——”
他们还没走出多远,便有小兵疾行前来报告。
小兵是原先纪清丞带领的军队,本来从前,他都该给纪清丞报备的。
只是现下聂羽卉来了,他一下子顿在了原地,一时间踌躇不前,眼神在二人间打转。
还是纪清丞说道:“愣着干什么,现在晖城主权可是归聂大将军了,不是要报告吗,那就过来报告啊。”
小兵低着头,跺着小碎步,硬着头皮到聂羽卉面前,说道:“报——报告将军,南蔺又来攻了。”
“什么!”
所有人,包括纪清丞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南蔺军队才刚刚被他们大炮轰,乱箭射。他们都以为他们最起码要修整几天才会卷土重来,这才不到几个时辰,居然又再度来袭。
聂羽卉问道:“此次主将为何人?”
“还是那个胡姬。”
小兵的声音穿过牢房,直达胡翊耳中,他豁然睁开了双眼。
通过那狭小的天窗,唯有明月在照亮的天空,勉强借着月光,可见天空盘旋着几只蝙蝠,扇动着翅膀翱翔着。
初时只有几只,后头也不知从何处飞来,越飞越多只。黑漆漆的翅膀于天空快要融为一体,唯有在飞过那皎洁的月下才无处遁形。
胡姬——
是她吗?
她又动用了如此大的精神力去御来这些蝙蝠了?
她不知道,这样对她身体损耗很大吗?
他不觉叹了口气,他如今已深陷牢狱,自顾不暇,就是担心,也已阻止不了什么。
黑暗的夜晚,南蔺的军队,在蝙蝠的开路之下,一路直闯晖城而来。
但可看的出来,他们这次的干劲,明显没有白日高。
也难怪,一天三次攻城,别说他们累了,就是天楚的将士也累了。
乌泱乌泱的蝙蝠向着他们袭来,天楚将士连忙举起长矛驱赶着。
可蝙蝠如乌云般压来,岂是能轻易驱散。
加之那些南蔺士兵在蝙蝠的掩护下,已快抵达城门。他们既要应对那些蝙蝠,还要小心对付南蔺士兵。
“这样赶没用的,蝙蝠怕光!把所有火把点起来!”
聂羽卉带领众人抵达城墙上。
将士们听从她的,连忙将能点燃的火把通通点燃起来。
通天的火光将城门照得明亮,也然那些借蝙蝠和黑暗来行进的南蔺士兵无处遁形。
聂羽卉从容指挥着让所有士兵手持火把,只要蝙蝠靠近就灼烧。
另一边的城墙搬来石头和木桩阻拦住开始攀爬城墙的南蔺士兵。
蝙蝠被突如其来的火打乱了原先的阵型,嚎叫的四处乱飞起来。
远在另一边,几支南蔺的队伍守着一处高台,高台上的胡姬因蝙蝠开始失控,本就难受的脑海更是顿时如炸开了一般,头痛欲裂。豆大的汗珠已从额头落下。
她拼尽全身精神,努力让自己稳住那些蝙蝠,让它们再度整合阵型,不断干扰着天楚那边。
欧阳鹰带领着弓箭手射箭,将那些蝙蝠射落。但蝙蝠数量巨大,他们弓箭也是有限的,哪能一直这样霍霍下去。
他皱着眉头看着又整合阵型的蝙蝠,对聂羽卉说道:“老大,这些蝙蝠搞不完啊?”
“唉,这些蝙蝠在空中,数目又多。我们也没方法直接用炮火轰。”戚平在一旁说着。
聂羽卉看着这些蝙蝠,也不觉皱起了眉头。
昆凌白出主意道:“炮火轰它们自然难轰掉,不过有一种东西,和炮火差不多,正适合在空中轰掉这些蝙蝠。。。”
“烟花!!!”聂羽卉接过他的话,二人相视而笑。
聂羽卉转头问纪清丞道:“这晖城有烟花吗?”
纪清丞想了想,说道:“烟花这种,我们军营里是没有的,要叫人去商铺找找看有没有卖的。”
聂羽卉点了点头,叫来陆海,让他带着斥候兄弟们去晖城中的商铺找一下,能找到多少算多少。
陆海领命连忙前去。
烟花还没到之前,聂羽卉只能让将士们将火烧得更旺一些。
聂羽卉在现场指挥着,原本该纪清丞的位置被人代替了。他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得拿起武器,站在城墙和将士们一同对抗攀爬上城墙的南蔺士兵。
原本是自己的位置现在是别人的。
他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气,直接将一肚子火全发泄在南蔺士兵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陆海他们办事很快,不到一会儿便搬来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烟花。
聂羽卉让人将烟花搬到城墙各处放好,随着一声令下,点燃所有的烟花。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也将蝙蝠吓得四散开来。
天空一下子那叫一个热闹非凡。居然还有将士打着打着,被天空的状况吸引了过去。然后,他也跟着上天了。
蝙蝠再度大肆乱窜,高台的胡姬精神力已到极限,再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也瘫倒在高台上。
“将军!”身旁守着的士兵连忙将她扶起。
“咳咳。”
她一咳嗽,竟又硬生生咳出了几许鲜血。
“将军,你还好吗?”士兵出生询问着。
她惨白着脸,但依旧努力的摇了摇头,在士兵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战还没打完,她这次身为将军,还不能就这样倒下,她必须再站起来。
“我御来的蝙蝠已经被天楚军队打乱了,现在只能靠你们大家了。”
士兵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放心吧,我们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他声音洪亮而坚定,只是眼神有着几许黯淡。
“怎么啦?”胡姬开口问他。
他犹犹豫豫,还是说道:“末将们也不是怕死,就是。。。就是死也想死个其所。。。
兄弟们白日时在晖城被炮火轰得,许多都还负着伤,上头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的,就又要再来攻打。
虽说能打天楚个出其不意,可兄弟们都没有状态了,何况大家都知道晖城里有炮火,都还对晖城心有余悸的,这种情况,大家哪里还有多少精力打呢。。。”
士兵絮絮叨叨抱怨了许多。
胡姬也知不是不知,士兵对刚回来就又要去攻打的决策怨声载道,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和他们解释是上头的命令。
南宫明此次前来,是暗自来访,并未惊动太多人,也少有人知道圣上来了军营。
反之是宁静兰,认识她的旧部本来就多,加之她也极为高调,没有特意掩盖自己的行踪。
士兵们多数是知道过她们之间有些恩怨,所以胡姬说是上头命令时,所有人都以为就是宁静兰的主意。
不少人还在暗自吐槽着宁静兰远离战场太久了,什么决策都乱下了。他们这些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上头随便一个命令,他们就要去抛头颅洒热血的。
“什么人!!!”高台底下突然传来士兵吆喝了一声。
“要你命的人!”一声女声回应着他,声音一落,立即传来了人头落地的声音。
胡姬心头一惊,连忙往底下望去。
这才发现有只队伍不知何时摸到了她们高台这边,看装束是天楚的军队,再细细一看,那队伍皆是女子。
南蔺军队的主力已前往攻城,独剩几支小队伍留守在这里为她护法。
没想到在那边战况水深火热时,还有队伍突袭到高台这边。
城墙上的纪清丞看到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好奇问道:“那边是怎么回事?”
正好来到他旁边,拿着烟花对着那些蝙蝠开心放着的陆海嘻嘻笑道:“你们就没发现,战争一开始,我们就少了一支队伍?”
纪清丞想了一想,这才想起来,聂家军是有一支红娘子军队的。
但由于战场十分混乱,他也并未过于关注。
“这么说,她们是跑去偷袭那个蔷薇将军啦?”
“没错,我们老大说了,蔷薇将军这般大量御兽,精神力肯定会大受损耗,那时会是她虽脆弱的时刻。
所以,趁着那些人注意力集中在城墙这边的时候,让燕子带着红娘子军的姐妹们偷袭过去。这就叫,趁她病,要她命!”
小刀的锋刃划过肩膀,本就有伤的肩膀顿时伤上加伤,痛楚叫胡姬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但现下容不得她分心。
她努力扬起手中双刀,抵挡住欧阳燕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攻击。
胡姬幼时生长于丛林中,与野兽为伍。她的身手最初是学习那些猛兽捕猎的技能。后来被胡翊带大,但胡翊未特意去教过她身手。
因而她身手更多倾向于猛兽的技能,刚猛而凶狠,招招置于死地。
欧阳燕却是正规训练出来的,论功夫比她还要正派一些。若正常情况下比拼实力,或许两人旗鼓相当。
但胡姬原先就有伤,现下又精神力大受损耗,已渐处于下风。
欧阳燕见自己占据优势,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
胡姬紧咬着牙,忍着疼,奋力朝她刺去。“啪——”的一声,欧阳燕抬起脚踢中了胡姬握刀的右臂,臂上本就有伤,这一踢叫的她脸色发白,她手中刀刃脱落。
胡姬的胳膊也失去平衡摔向一旁,欧阳燕乘机欺近她,伸手抓住她受伤的右手往背上压住。
受伤的手一次又一次遭到重创,一股又一股钻心的疼直传来,叫的胡姬额头不断冒汗,脸色苍白如纸。
欧阳燕压住她道:“你的人已被我们料理了,现在只剩你一个了。识相的,就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