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本郡主来了,还有一位,也来了。”
她悠悠转身,未了又转过头来对胡姬说道:“走吧,他要见你。”
胡姬跟随着她来到了营帐里。
果然啊。
看着坐在位子上的南宫明,胡姬心头不断叹着气。
宁静兰若一人来,她反倒还没那么心烦意躁。因她一人在,再怎么找自己的岔,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南宫明也来了,当年就是在这军营里,他听信宁静兰所有的话,一步步,把她逼回了京都。
思及至此,胡姬心头不断泛酸。
好不容易,她才终于走到了如今,若叫的她重回京都,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胡姬见过圣上。”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上前行着礼。
南宫明抬着眼,上下打量着她,在看到她胳膊上的伤时,微微蹙起眉头,但只一下,在看到另一旁的宁静兰时,立即又恢复冷面冷情的模样。
他出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姬向他解释着:“敌军忽然搬来大炮,将我们一干人等。。。都轰了出来。。。将士们也死伤无数。”
南宫明听此,眼睛微闭,略带温怒。显然是不满意此次战役的结果。
他还未开口,宁静兰倒是率先说着:“圣上不远万里,亲上前线来督战,可谁知这才一来,蔷薇将军你,就给圣上这么个结果。”
胡姬只能说道:“圣上请放心,待到我们重整旗鼓再战,必会攻下晖城。”
“哼,”宁静兰冷哼一声,说道:“这些年,圣上听得多少次这样的话了,与天楚的战役久战不下,岂可再耽误。
再说了,这战场上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
蔷薇将军也算是战场老手了,连这都不知道吗?若一次又一次慢慢重整旗鼓,军心必渐失。”
她说及战场时的侃侃而谈,让胡姬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真看到了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将军。
不止她,连南宫明,也是有一瞬间的错愕,眼神迷离而飘忽了一下。
只一下,他将她手轻拉过,问道:“那静兰看来,如今该当如何呢?”
宁静兰眼睛转了转,嘴角勾起了笑容,说道:“依我看来,蔷薇将军说的,我们修整一下重整旗鼓。
我想不单单我们这边很多人会这么想,就是现在天楚那边,估计也会这么想。他们定然以为,我们南蔺现在被他们的炮火打得落荒而逃,定要稍微停一段时间。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反倒会稍微放松警惕。可我们若反其道而行之,趁着现在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岂不更好!”
胡姬实在不认可,连忙抱拳说道:“圣上不可!如今大家还对天楚的炮火心有余悸,这时军心涣散,再去攻打,属实不是明智的举动!”
这一抱拳,叫得她伤口被扯动,情不自禁的吸了口气,但随即还是强忍住不露声色。
宁静兰一听当即炸了,瞪着她说道:“蔷薇将军的意思是,本郡主是个没有智谋的人啦?”
“我。。。”胡姬一时哽咽:“我没。。。这么说。。。”
“哼!”宁静兰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当年本郡主在战场上披甲杀敌的时候,蔷薇将军你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呢?战场上的事,你懂,难道你觉得本郡主就不懂啦?
怎么!你是觉得本郡主如今无法上阵了,便成了无知妇人了,战场,已经不是我所懂的了是嘛?”
她说到后头,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有说不出的委屈一样。
南宫明竟也不管胡姬在场,直接将她拉入了怀中哄抱着。
宁静兰窝在他怀中,朝着胡姬露出了个挑衅的眼神。
胡姬沉重叹了口气。每一次,只要宁静兰一提曾经,南宫明永远都会无底线偏着她,这一次,也不例外。
南宫明果然让她听从宁静兰的,现在下去筹备,准备今夜入夜后,给天楚来个措手不及。
胡姬想到外头那些被炮火轰伤的将士,又想起重伤的小白。只觉脑袋越发沉重,双手无奈垂下:“臣。。。领旨。”
。。。回到刚刚晖城里。。。
见胡姬的军队已败北而逃,聂羽卉带着聂家军往城门走过来,让帮着纪清丞的队伍打理着战后的战场,尤其那城门,要及时修好。
看到那修修补补好几次的城门,聂羽卉心中啧啧称赞,纪清丞其实也是个有本事的,在无援军到来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死挡住了南蔺的进攻。
可她在心里称赞人家,人家既听不到,也不会领情。
纪清丞见他们过来,全程冷着脸,活像聂家军欠了他几十万两。
聂羽卉看着他冷着的脸,心头一潦,随即明白过来,他定是气着他们没早点来支援,在后头逗留了那么久呢。
她连忙上前拱手说道:“纪将军,辛苦了。”
纪清丞依礼本该给她拱手回礼,可他却作势将手往后一背,哼哼唧唧的说道:“末将哪敢言辛苦啊,还是聂将军你事务繁多,才叫辛苦。”
这般阴阳怪气的话语,在场谁都听得出来他在讽刺。
聂羽卉只是一笑并不在意。
可聂家六骑,哦不,现在加上的戚平,他们如今,到是可称为聂家七骑了。
聂家七骑均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又见他态度如此傲慢,更是不爽。
可他们不爽,纪清丞也不爽。
原先的时候怎么催都催不来,等到差点就真叫南蔺攻进城了,他都快做好拔剑自刎的准备了,他们倒是才肯来了。
他越想越是窝火,越想越是气愤,直接抬眼注视着聂家七骑,一个个瞪了回去。
聂家七骑见他反倒还瞪回来了,顿时气的插起了腰,眼睛睁得更大的往回瞪。
瞪!瞪什么瞪!比谁眼睛大啊?
聂羽卉见他们几个跟小孩子在那瞪着,像比谁眼睛大一样,无奈拱手摇着头。
怎么这么幼稚?
纪清丞一个个看过去,在看到戚平时,似是觉得陌生,又多看了几眼。
“你。。。?”他奇怪的打量着他,随即想了起来,眼睛瞪的前所未有的大:“你不是松玄山的土匪头子吗?”
松玄山趁着他们打仗时,偶有来骚扰,最近更是频繁,所以纪清丞是知道戚平这个人的。
他见他和聂家军站在一起,表情变得既为疑惑和不解。
聂羽卉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戚平,他在不久前,是松玄山的土匪头子不错,但是如今,他和他的兄弟已归顺我们聂家军,成为我们聂家军的一份子了。我许他一个位置,他如今也是聂家七骑之一,和他的弟兄成为我们聂家军的一个队伍了。”
纪清丞愣了许久,说道:“如今,松玄山已归顺你们聂家军了?”
“嗯。”聂羽卉连同戚平点了点头。
纪清丞完全呆愣在当场。
要知道,松玄山的土匪,可是让朝廷头疼了快三十多年的存在。
而聂羽卉只在松玄山附近停留了三天,居然让他们归顺了。
“不愣着了,我们还是先回军营吧,这晖城的战况,我还有些要请教纪将军呢。”
几人进了营帐,纪清丞全然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花月在经过他身边时说道:“纪将军,我们将军那都是为了收复松玄山,拿到大炮更好打退敌人,也不是故意的。结果你倒好,一直在那写信催催催,你难道以为我们将军不想早点来吗?”
她话语虽温柔,却又带着几分强硬。
纪清丞:“。。。”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尖。
他的确写信催得急,但这种事,哪能怪他?
这次南蔺军队实力过强,他勉力支撑着,知道后方有援军,偏偏一动不动,叫他如何能不催促。
可看着这个还过来为她主子抱不平的丫鬟,他忽然觉得很憋屈。
他堂堂摄政王亲封的征南大将军,要被个丫鬟指责着!
“咳!这不是等着援军尽快与我们汇合,好抵御外敌。”他硬邦邦的说道。
花月也不在搭理他,直接走到聂羽卉身边,给她倒了杯茶,聂羽卉冲着她一笑。
纪清丞也闷闷的坐了下来。
“纪将军。”既已都坐了下来,聂羽卉直接进入了主题:“此次圣上和摄政王派我等来增援,望我等同心协力,一同抵御外敌。”
纪清丞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抱着双臂坐着,其余一概不谈,也不提一下晖城如今的状况。
聂羽卉见他如此,暗自思付着这个纪将军看来肚量当真不大,即使知道了他们是因收复松玄山才来迟,也还是怪罪着。
见纪清丞无主动开口道意思,她继续说道:“既然要携手合作,我想我们还是先了解一下晖城的情况好一点。”
“晖城的情况就那样,等会我让我副将带你们去逛逛。”纪清丞眼睛自始至终只抬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营帐的上头,从未正视他们几个。
这般敷衍的态度,莫说又开始瞪眼的聂家七骑,就连聂羽卉也略有不满的凝起了眉。
纪清丞却是不搭理他们,他向来直来直去习惯了,聂羽卉上次前来,在晖城出了好大风头。
即使在她走后,他那些属下提及她的时候,都赞赏有加。甚至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有人说:“我看啊,要是聂将军不走,这场战在她的带领下,我们早就班师回朝了。”
不少人还点头表示了认可,不过也还有的人说着:“也不能这么说,纪将军带领着我们也不算差啊。”
“是,是不差,只是到现在,人家聂家军都班师回朝,还跑来帮我们打仗了,我们到现在。。。”
而这一次,她在后头一直原地不动,他心头火气窝了许久。
即使知道她是因收复松玄山而来迟时,他心头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太好了,松玄山这个隐患解除了。
也不是原来聂将军不是故意不来支援的。
而是。。。她又立下一大功了。
他心头一时间翻江倒海,闹挺的很。
哪怕知道这时候,应当好好向聂羽卉介绍晖城情况,二人一同探讨出好的方案,可心头涌起的对聂羽卉的不满不低反涨,实在叫他无法好好和她合作着。
聂羽卉知他心头有怨气,可他是晖城这些军队的将军,他若是不肯和她好好合作,这仗还怎么打?
副将哪有他更加了解晖城情况。
昆凌白看了看他,随即又看向了聂羽卉,以眼神示意着她。
聂羽卉收到他眼神,叫着花月拿过尚方宝剑,她接过布袋包着的尚方宝剑,对纪清丞说道:“临行之前,摄政王抬爱,允我此次全权负责!”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尚方宝剑才布袋取出。
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尚方宝剑一出,众人连忙跪了一地,一同高呼着万岁。
纪清丞见剑一出,低头跪下。
他低着头,脸色微变。
朝廷并未有公文传来,所以他也只知聂羽卉前来协助,可。。。原来摄政王居然是让她来主帅!
摄政王。。。
摄政王。。。
他知道聂羽卉已为摄政王妃,但摄政王这个人,从来只认能力不论身份。
可他已直接连尚方宝剑都交到了聂羽卉手里。这从侧面证明了,摄政王对她能力的认可。
纪清丞心头百转千回,他不禁猜想,摄政王让聂羽卉主帅,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当年摄政王扶持他上来时,还语重心长的同他说着:“纪将军,如今这朝廷中,最优秀的军队,莫过于聂家军了,本王可盼着你,能带领出他们那样的队伍。”
话虽隐晦,可他听懂了,他想让自己分权,分走聂家军的兵权。
那他当然是。。。乐意效劳!
可随着如今京都传来的信息一变再变,他也知晓了聂羽卉竟嫁给了摄政王成为了王妃。
本来他也还没想那么多,可现在,聂羽卉来协助还成主帅,甚至带了尚方宝剑。
若如此,她打赢了此次战役,他岂不是,再分不走兵权。
他顿时只觉一阵无语,当初暗示自己分兵权的是摄政王,如今不让自己分走兵权的还是摄政王。
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纪将军。”聂羽卉将宝剑交给花月收好,这才对着他说道:“我想,还是由你为我们好好介绍晖城情况,会更好一些。”
尚方宝剑都亮出来了,他还能说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