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将军,还不快上前接旨。”身旁有官员小心的提醒着她。
但聂羽卉却是轻摇着头,走上前几步,站在中央对着燕景瑜说道:“臣请问王爷,此次带兵协助纪将军,山高水远。若是在协助过程中,我们二人发生争执,应当如何呢?”
众大臣连同圣上与燕景瑜都愣住。
是啊,按说二人职位相当,又各自统领着自己的队伍,若在此期间,二人意见相悖,一个要攻,一个要守,此时该听谁的?
聂羽卉又继续说道:“上次相助,皆因有王爷在侧拍案定钉,可此次。。。山高水远,战场又瞬息万变,我们总不能遇见任何问题,便原地等待朝廷的指令吧。”
燕景瑜暗笑了起来,说道:“聂将军,你这是,在未出发便要想好一切了。那如果,本王说,此次一切由纪将军那边决策呢?”
“那臣不去,圣上与王爷可另请高明!”
聂羽卉摇着头,直截了当的说道。
此话一出,叫在场所有人再次一愣。
底下嘀嘀咕咕,已经暗自讨论了起来。有些人小声议论着,这聂将军是不是成了摄政王妃后,就开始飘了。居然要违抗王爷的命令了。莫非是觉着凭她和王爷的关系,王爷不会拿她怎么样吗?
燕绥欢如众人一般的想法,不禁问道:“为何?聂将军要抗旨不成吗?”
聂羽卉行了个礼,说道:“臣统领聂家军多年,早已自成一套法则。
臣可直接说,若王爷定要臣去协助,臣断不敢抗旨,可到了战场上,臣自有臣的打法,无法去听从谁的指令,避免不了与纪将军的冲突。
到时,我们各持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与其那时候闹的圣上和王爷面前,让你们二人烦心,不如现在直接把臣办了,你们也可提前省心了。”
她说着,双手并起握拳,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燕景瑜暗笑了一下 ,但在众大臣面前,还是板起了脸,说道:“聂将军这是在直接挑明,除非一切全权由你来定,不然你不会去是吗?”
“是!”聂羽卉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
众大臣纷纷侧目而视。
纪将军是摄政王一手扶持起来的,谁都晓得当初摄政王扶持他起来,便是为分走聂家兵权。
现今若聂羽卉前往带兵打退南蔺,那么这功劳便归于聂羽卉身上。当初摄政王扶持纪清丞起来的目的便落空了。
但这聂羽卉如今已为摄政王妃,按说这兵权也不算旁落了。
众人不禁想瞧着,摄政王会如何裁决呢?
是继续扶持纪清丞来分兵权,还是让自己的王妃一方独大。
燕绥欢也瞧了瞧她,又瞧了瞧燕景瑜,也不出声,默认此事由燕景瑜全盘处理,他也想看看他会如何处理。
燕景瑜听得她肯定的语气,有一瞬间的错愣,随即说道:“本王若是让聂将军为首,一切皆听从于你的指令,你又当如何呢?”
聂羽卉双手抱拳,鞠了个躬,语气铿锵有力的说着:“臣可在此先立下军令状:拿下松玄山,不破南蔺誓不还!”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震人心弦。
燕景瑜深吸了口气,深深的看着聂羽卉一眼。
“好!”
说了这么一句,他侧过身与燕绥欢聊了几句,燕绥欢点了点头。
他便向身旁的小太监递了个眼神。
小太监立即领悟,往后走去。
出来的时候,手里恭恭敬敬的举着一把镶金刻龙的宝剑。
燕景瑜接过宝剑,高举着对聂羽卉说道:“圣上与本王便给你这个权利,你持尚方宝剑前往协助纪将军,尚方宝剑,谁敢不听从,现斩后奏,皇权特许!”
尚方宝剑一出,众大臣跪地行礼。
聂羽卉也半跪着:“臣领旨!”
她起身走上前,自燕景瑜手中接过宝剑。
“不过。。。聂将军,本王也要告诫你一句,你可已经立下军令状了。”
在她手搭上尚方宝剑时,燕景瑜出声说道。
她含笑着接过,说道:“臣,必不辱使命!”
二人眼神相触间,聂羽卉眼神洋溢着不住的自信。
燕景瑜无奈,但眼神中依旧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刚一下朝,聂羽卉拿着尚方宝剑欲要离开,几天没去军营了,也不知聂家军现在如何。
“小卉,等等。”
背后传来了方世杰的声音,叫聂羽卉有些意外。
往昔二人虽也会一同上朝。但几乎都是各走各的,也不见他何时刻意喊过自己。
方世杰走到她面前来。
出于礼貌,聂羽卉朝着他唤了一声:“爹。”
“哎。”方世杰一怔,连忙应了一声。
他看着聂羽卉,眼神复杂,说道:“马上又要上战场了,要小心些。”
聂羽卉听得他难得关心自己,心头刚浮现喜色,但见他眼角瞥着自己手中尚方宝剑,刚浮现的喜意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只细细一想,她便明白,为何平素不见方世杰关心自己,现下反倒跑过来关心了。
只因她如今身份不同了。
加之今日大殿之上,燕景瑜既叫她带领聂家军协助纪清丞,又将尚方宝剑交给她。
这不亚于在昭告着所有人,他是偏心着聂羽卉的。
只要此次聂羽卉真能拿下这场胜利,从此天楚,何人能在兵权上与她抗衡。
方世杰会在此时跑来关心自己,多半是见她如今已是水涨船高,想来和她修复关系了。
如此想来,叫聂羽卉心凉了半截。
难道只有足够优秀,自己的生父才会关心自己一下吗?
“多谢关心。”
方世杰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疏离,面上一僵,勉强才挤出一丝笑容。
“如今你身份非凡了,朝中之人,只怕对你奉承有之,嫉妒有之。往后,要多加留意小心。。。”
“爹爹究竟想说说什么,只管说便是了。”
聂羽卉亳不留情面的戳破着。
方世杰一时语塞,哽咽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着:“你今后的路途,免不得摄政王的提拔。我今日也瞧得出来,摄政王如今对你极为喜爱。但叫你今后与摄政王伉俪情深的话,必可仕途坦荡。
届时——方家。。。工部这边,还要你多在摄政王身边美言几句了。”
绕了半天,他总算是说到了重点了,但连连改口,将方家改为工部。
却叫的聂羽卉心头不是滋味。
她还道方世杰忽然间开了窍,竟关心起了自己。说什么工部,原来还是为了他们那个方家。
她近来知晓,他那个小儿子磕磕绊绊的,总算在他的扶持下进了工部工作了。
只是明面上,为了不显招摇,他只安排了个闲职给他,不敢过分提拔着。
而如今见着自己得摄政王喜爱,才想着来抱自己这个大腿,好为他们父子,他们方家找个靠山呢。
如此想来,叫的聂羽卉心头越发难受。
在方世杰心头,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成他女儿过呢?
“爹爹说的什么话呢?为何我今后路途,为何一定要靠着王爷喜爱呢?
难道我原先聂家军将军的位置,是靠着摄政王妃的身份拿下的吗?无论王爷喜不喜欢我,难道聂家军不是一直由我带领着的吗?
我们聂家军从前便未依仗过王爷的任何恩惠,凭借的全都是自己的努力拼搏。
如今,我依旧统帅着聂家军,但叫天楚需要我们,我们聂家军便会继续为天楚出生入死,绝无怨言。
一切的论功行赏,就是圣上与摄政王的决策了。我与聂家军,从来都是只会靠自己的能力,不会去依靠着谁。
爹爹若是想着,我摄政王妃的身份可以带来任何福利,与我打好关系,能带来什么利益,那爹爹只怕是要便打错如意算盘了。”
说完,她淡淡瞥了方世杰一眼,转身直接离开。只留下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
方世杰呆愣在原地。
他前来找聂羽卉,或许有着那么几分微乎其微的关心吧,但确实抱着几分修复关系的态度。
毕竟如今聂羽卉身份已今非昔比,无论出于何等缘由,交好总比交恶来得好。
若聂羽卉肯在摄政王面前说几句他们方家的好话,他重回工部尚书的位置指日可待,连带着也可提拔提拔他小儿子。
但没想到聂羽卉直接说出这样一番话,直接了当的向他声明着,她所有的成就,不是因为成为摄政王妃才有的,她也不会接着这个身份为谁谋取福利的。
方世杰被堵得哑口无言。
而在他二人的不远处,一道身影望着聂羽卉离去的背影。
燕景瑜轻笑着,眼神中满是欣赏。
聂羽卉一路行来军营,一到军营便召集了聂家六骑前来开会,商讨一下此次出征松玄山,协助与南蔺战争的事。
聂家六骑几日未见她,一见着她便叽叽喳喳的围着问着她这几日和王爷相处的如何。
聂羽卉笑着说着他们相处得很好。
几人中,唯有昆凌白低垂着眼眸,只安静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只在私事上聊了几句,聂羽卉连忙摆手让众人先停下,聊点正事。
六人立即安静了下来,正色起来。
平时玩闹归玩闹,该好好办正事的时候,他们从不含糊。
聂羽卉将如今朝廷收到的,关于南蔺与纪将军战争的情况说于众人听,也说着她在大殿上,已立下军令状,要带领着聂家军拿下松玄山,协助纪将军的事。
昆凌白抬手轻扶着下巴,说道:“老大既然敢立下军令状,想来在大殿上,便已想好了一切了?”
聂羽卉点了点头,却笑着反问昆凌白:“那你猜猜,我打算怎么办呢?”
昆凌白折扇轻摇,只思索了一会,嘴角也扬起了笑意,二人相视间皆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哎不是,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可还不知道呢?”徐远达拍着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疑惑。
其余四人人也是同样有着疑惑,不知他们究竟打算如何。
聂羽卉拿出了地图,指着松玄山,向着几人说道:“依我瞧来,其实此事便不难办。你们可知,松玄山之所以能盘踞这么多年,除了天险,还有一道屏障。。。”
“大炮。”几人还未等聂羽卉说完,便抢先齐齐出声。
聂羽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大炮!攻打松玄山,不要随意动到那些大炮,待拿下松玄山后,若借着这个大炮前往协助攻打南蔺,便可事半功倍。”
几人这才了然的“哦”了一声。
陆海拍着手道:“妙极,妙极。难怪老大你敢在大殿立下军令状,原是已经想好了要借着松玄山的大炮去打南蔺。”
聂羽卉点着头,从她听闻这二者时,思绪便已百转千回,几番思索之下,这将是最佳的方案。
“不过。。。”陈鹏说出了顾虑:“这松玄山易守难攻,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是啊,”聂羽卉说道:“方案虽好,但前提啊,是要先拿下松玄山。这会是一场硬仗。但只要拿下了,一切都会好办了。”
欧阳鹰瞧着尚方宝剑,说道:“老大早已想好了一切,但怕到时候纪将军会不认同你的方案,所以才先在大殿上,取得此次的主导权。”
聂羽卉回道:“我与纪将军,只有当初合作过一次,那一次,他对我们聂家军有些不满,我并不知他是否一定会支持我的方法,但我又有我的打法,我难以去完全听从纪将军的安排。而他也未必会同意我的安排。到时临阵闹起来,总得有个人拍案定钉,不然便会一直僵持着。”
欧阳燕甩手说道:“嘿,如今老大可是摄政王妃哩,王爷肯定是站老大这边的,就是没有这尚方宝剑,瞧得那纪清丞敢不敢得罪我们老大。”
“燕子。”聂羽卉无奈说道:“别总把王妃挂在嘴边,公归公,私归私。到了战场上,我只是聂将军,不是什么王妃。
我之所以要这主导权,要这尚方宝剑,主要担心着当时我们意见相悖而导致战局僵持,与局势着实不妙。只是为了关键时刻能够有个决断。并不是为了以权压人。
若非万不得已,我定不会轻易亮出尚方宝剑。而且要是纪将军的意见好,我也一定会采纳,与他共同商量,不会强行搞什么一言堂的。”
昆凌白听了,却笑着摇着头,说道:“依着我上次对这位纪将军的观察啊,只怕老大你想着不要过分以权压人,但到了晖城之后,多的是你亮尚方宝剑的时候。”
“我有这么霸道吗?”聂羽卉不解。
“我们自然知道老大是平易近人的,只是有的人,总是不满人家压在自己头上,非要强压着,才肯好好听人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