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知道,爷爷走后,我在这京都里,就再无其他亲人了。”石蕊苦涩一笑。
聂羽卉安慰着她道:“你还有我们啊,我外公和你爷爷,是过命的交情,我们定会把你当成家人一样照顾的。”
石蕊点了点头,眼中却是黯淡无光。
聂羽卉见此,也只能心中叹息。
她如今已然多了个王妃的身份,而间接性害死石老的人,是她的丈夫。
她如今面对石蕊,只有尴尬,不知如何相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就在二人皆沉静了一会儿,石蕊突然抬头,眼眶中带着几许泪花,瞧着好不可怜。
她开口说道:“卉姐姐,我。。。我真的没有家人了,也不知今后该去往何处好。你能不能 。。。能不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呢?你们聂家军里,不是也有许多女子的吗?能不能让我随你在聂家军呢?”
聂羽卉凝起了眉,石蕊想跟在她身边。
其实也并无不可,让她到军中帮忙打打下手,也是个出路,只是。。。
“你为何会想跟在我身边呢?”
她现在身份这么尴尬,她都还不知,石蕊是否会因石老之死记恨燕景瑜,又因燕景瑜记恨她还犹未可知。
而石蕊却反倒要求跟在她身边,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其他。
石蕊期期艾艾的说道:“方才不是说了吗?京都里,我已不知能靠着谁,今后该怎么办。而你也说了,今后,你们会是我的家人,我不跟着你们,还能跟着谁呢?”
说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
石蕊生的本就秀丽柔美,加之如今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叫人看了好不动容。
聂羽卉非铁石心肠,瞧着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头自是松了几分,但她还保留着一丝警惕。
她又怎知,石蕊是否想通过接近她,从而想报复燕景瑜。
见她面上依旧犹豫,石蕊又开口说道:“卉姐姐。。。姐姐莫不是在担心,我另有所图?”
她凄凉一笑:“石蕊,如今不过一介孤女,所求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倚靠罢了。原以为卉姐姐说,把我当家人照顾。。。罢了,原是石蕊多想了。叨扰姐姐了。”
说着,她转身欲走。
见石蕊的背影,聂羽卉心头一时很不是滋味。
石老在她少时,多有关怀,依着两家的关系,石老走了,他们于情于理,当为他照拂好石蕊。
但她如今身份不同了,聂家小姐,聂将军,都可以毫无顾忌把石蕊带在身边照拂着。
可作为摄政王的王妃,她又不得不多想一些。
犹豫再三,她终是出声唤道:“蕊儿。”
她奔赴到石蕊面前,说道:“跟着我在聂家军很辛苦的,不如你随我进聂家,往后,你留在聂家如何?我外公和母亲不会亏待你的。”
石蕊轻摇着头,说道:“聂爷爷和聂姑姑,他们很好,可是我与他们毕竟不是一代人,若只有我们三人,我也不知如何相处的好。我不怕苦,我还是想跟在你身边,像小时候,跟在你身后一样,好不好。”
说着,她低着头又啜泣了起来。
聂羽卉猛然一怔,原来她还记得小时候,总喜欢跟在自己背后呢。
那时她大抵也如明裳一般大,总爱跟在自己背后姐姐姐姐的喊着。
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叫聂羽卉心头又松软了几分。
“卉姐姐,从小你便是我们那些孩子中,最果断,最有决策的一个了。我们都是,你生来就是当大将军的料,跟着你,最是安心了。怎么如今,却连留我在身边都不肯呢?”
石蕊带着几分哭腔的说着。
是啊,自己一向一往无前,从不畏首畏尾。怎么多了一个王妃的头衔,竟叫得自己留个妹妹在身边都不敢了吗?
何况只是留在聂家军罢了,即使她心中有几分怨怼燕景瑜,她只是在聂家军而已,又能怎样呢?
“蕊儿,我带你去聂家军不是问题,但你需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姐姐尽管问。”石蕊见她松口了,脸上浮现一丝喜色。
聂羽卉正色道:“你当真只是想寻一个倚靠,而非想借着我完成什么?”
她话虽未直接挑明,但都懂得什么意思。
石蕊也正色的点头道:“我确实只是想跟在你身边而已,我敢向你保证,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你的!”
听了她的保证,聂羽卉心头终于彻底松动,她点头道:“好,既是如此,我尚且还缺一个帮忙整理东西的帮手,待到你为你爷爷过完头七,你便到聂家军来,今后专门为我整理好我所需的东西吧。”
“谢谢姐姐!”石蕊喜不自胜。
聂羽卉只拍了拍她的肩膀,靠近着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蕊儿,若你只是寻一个庇佑,卉姐姐必是你最大的屏障。但若你想借着卉姐姐做些什么,卉姐姐今后,不会再原谅你。”
她话听着温柔,但语气冷凝,带着几许警告。
石蕊只是淡淡的笑着,目送着她离开,走进了马车。
马车自她面前行驶而去时,她嘴角的笑容才落了下来,面上渐覆寒霜。
“卉姐姐啊卉姐姐,我也不想借着你,可谁让你如今是摄政王的王妃,而你的王爷,是逼死我爷爷的罪魁祸首呢。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但我却不会放过害死我爷爷,打压我们石家的人!”
她眼神逐渐冰冷,甚至是怨毒。
若有人瞧上一眼,大抵要惊讶着她小小年纪,却流露出如此狠毒的目光。
马车上。
燕景瑜微微摇着头,说道:“你不该答应她的。”
“王爷方才都听见啦?”聂羽卉回应道:“她。。。她如今可算举目无亲了。”
“你可以把她留在聂家,但不该答应把她带在身边。”燕景瑜不赞同的说道。
聂羽卉说道:“她说,她想跟着我。而且,不过是让她在聂家军帮忙而已,也没什么的。”
“她恨我。”燕景瑜直接了当的来了这么一句,让聂羽卉愕然住。
他又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她眼神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其中对我的恨意。所以,很难不怀疑,她接近你,便是为了通过你来找我报仇。”
聂羽卉勉力一笑,说道:“不。。。不至于。”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有几分心虚。
“蕊儿她,许是需要个倚靠而已。就算她真恨着你,我也会看好她的,我不会让她因此伤害到任何人的。”
燕景瑜不敢苟同的摇着头,说道:“小卉,你不觉着你太过重情义了吗?”
他明白她,她是因着太重情义,所以她动了恻隐之心,想把石蕊带在身边照顾着。
“人若无情无义,还能称之为人吗?”
见燕景瑜还想说什么,她靠近着他,说道:“好啦,你放心,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只会把她带在聂家军,既会照顾好她,也会看好她,不会让她做出些什么的。
如今,你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夫妻了,我断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可我也与石家多年交情,不能不管蕊儿。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说完,她微微叹息着。
燕景瑜伸手将她轻拦入怀中,说道:“我不怕她报复我,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岂会怕一个孤女。
我只担心,她若真动了心思借你来报复我,我怕她会因此伤着了你。”
聂羽卉“咯咯”笑了起来,靠在他怀里说道:“你不怕,难道我就怕吗?”
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深深望着燕景瑜:“你见过的暗箭很多,我经历过的明枪难道就少?我之所以敢把她带着,就是既不怕她作妖,也能将她看好来。”
看着她自信飞扬的样子,燕景瑜稍一错愕,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轻刮她鼻子:“我算明白了,你果真是有情有义!”
如此亲昵的动作,叫聂羽卉微微红了耳尖,笑意斐然。
她将石蕊留在身边,既是为了不辜负与石家多年交情,照顾好她。
也是因为,她对燕景瑜有恨的话,她将她带着身边,也可变相性看好她,若她真想做出什么,她还能替燕景瑜应对着几分。
两两不相负,何乐而不为呢?
回门之后,燕景瑜又要忙罗起来,除了调查当初古塔刺杀事件,近来还有一件叫他头疼的事情。
与南蔺的战事又吃紧了起来。
他们当初带着聂家军的军队打退过南蔺的军队,只是在不久后,南蔺军队再度卷土重来了。
而且这一次,规模更大,来势汹汹。据说敌国那训得猛兽的胡姬将军,也加入到这场战争里来了。
她驾驭的那两猛虎,势如破竹,杀害了不少将士。
纪清丞纪将军,如今在晖城继续与南蔺周旋着。
但与此同时,离晖城极近的松玄山,又有异动了。
松玄山上,有一窝流寇土匪。
这些土匪可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原起于当年的大宇国。
大宇末年时,有着这样一支军队,他们本是孝廉大将军后人所带领的戚家军。
但大宇末年的圣上昏庸,在四处起义军作乱时,不仅不安排着戚家军去平息作乱,竟还叫着他们去攻打南蔺,妄图将国土往南蔺移。
当时朝廷昏聩,粮饷未见半分,可想而知,戚家军拼死拼活,也还是兵败了。
兵败后,还未等到朝廷的问责,倒是等到了大宇亡国的消息。
大宇既已亡国,戚家军一时无路可去,后来干脆顺势盘踞在离晖城较近的松玄山上,落草为寇。
自女帝起,朝廷便多次派兵降过,也诏安过。
但松玄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多年来,戚家军一直与朝廷僵持不下。
前不久,一直统领着这支队伍的统领已去世了,由他儿子继了位。
这个新的统领是个不老实的。见朝廷如今与南蔺战况焦距。
晖城如今已是疲于应对南蔺,便动了心思,有意趁乱拿下晖城,把根据地从松玄山搬至晖城。
聂羽卉听了,初始不解的摇着头,若他把晖城拿下,这支队伍不就横在了南蔺与天楚之间了吗?
若两国要交战,他们岂不是成了战火的中心。
但再一想,她顿时恍然大悟。
这新统领才是个有心思的啊。
看似把松玄山的土匪带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可实际上呢,他们横在了两国之间,若两国谁要跨过去,必先和他们交战不可。
而这支队伍,能盘踞松玄山多年,不止因地势险要,据说还有秘密武器。
几门威力极大的大炮。
要知道,在鸿蒙大陆,大炮可是稀罕物。而这队伍所拥有的大炮,其威力足可破一座城。
若与之交手,即使能胜,也必将损失惨重。这时再与敌国开战,凶多吉少。
两国必然谁也不愿意去承担这个损失。那么更好的方法,就是求和。
若是如此,那么这支队伍,近可与南蔺联手,退可与天楚和谈。
在这中间,他们反倒可以发展出另一番霸业。
聂羽卉倒吸了口冷气,心头想着,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这支队伍乘机拿下晖城。
朝廷之上,百官已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了。
有的觉着,可以向松玄山暂时先求和,先安抚住他们,让他们暂时不下松玄山。
而有人则嗤笑着,说着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岂会放过,甚至若他们真成功了,以后朝廷多的是机会要向他们求和了。
燕景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现在情势已然十分严峻了。他还有个更担心的,万一这支队伍乘着纪将军的队伍出城迎战,乘机拿下晖城。
不止这些问题会发生,更可怕的,是纪将军的队伍还会被困在城外,无法回到天楚,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界。
如此想来,他当即拍案而起。
众大臣瞧着摄政王站了起来,本激烈讨论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去。
燕景瑜横眼扫过众人,落在了和他一起,刚刚结束了婚期回来上朝的聂羽卉身上。
“拿下松玄山土匪,此事刻不容缓。还有与南蔺已交战多年了,是时候该来个彻底了断了!”
“皇叔如此说,便是打算派兵前往了?”燕绥欢出声说道:“那。。。哪位前往合适呢?”
众大臣目光纷纷落到聂羽卉身上。圣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现下除了聂家军,又有那支队伍最合适呢?
燕景瑜还故作深沉的低着头:“依本王看来,如今天楚,当属聂家军最是合适了。既然如此,聂将军,本王便派你带兵前往,既要拿下松玄山,也要助纪将军打赢此仗!”
他们二人虽为夫妻,但朝廷之上,也只能以官职称着。
众大臣本以为聂羽卉会立即应着,谁知她竟蹙着眉,一动不动,也不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