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这三人的和乐融融,门墙处的一抹红衣却是暗自跺了跺脚,咬着牙就要转身离开。
“哥哥不过来和父王母亲说再见吗?”
燕尽欢本欲离开的脚步被聂明裳的话喊住。
他踌躇着转身,嘴里倔强的嘟囔道:“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哥哥从听说了他们要走了之后,一直很不放心的啊?”
“胡。。。胡说,我哪有。”燕尽欢被人戳穿了心思,红着脸却还要硬着那张嘴。
聂羽卉瞧着不禁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燕尽欢嘟囔着。
燕景瑜见他语气不佳,不觉皱起了眉头,但聂羽卉倒是丝毫不在乎。
“少年人到叛逆期了啊,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非要反着来。”
聂羽卉笑着摇着头。
在聂羽卉的笑声中,燕尽欢跺着脚走开了。
。。。。。。
事情回到昨晚上,鸿蒙大陆的另一边。
西昭最高的建筑,莫过于摘星楼。
此楼高达十二层,在夜空中远远望去,真有几分手可摘星辰的韵味。
这摘星楼,乃是西昭太后郭葑为国师玉孤鸿所建,被列为西昭重地,除了国师,任何人不得踏进半步。
朗朗星空。
玉孤鸿闭眼盘坐于一个诡异的白色图案之中。
天空星辰一闪一闪之间,他猛然睁开了眼,遥望着天空的星辰。
手中掐起了一个手势,只一下,便叫得他眉头紧皱,脸色越发深沉。
“将星与辅星。。。竟相得映辉。。。这是。。。”
他手上手诀快速掐动着,越是算下去,叫得他脸色越发难看。
“没想到,这辅星与将星的夫妻宫竟是如此相容,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可为何先前未能瞧出?”
他又继续变换着手诀,要往深层里算。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古塔之中,中年男子悠然烹着茶。
他打扮如书生,动作缓慢而优雅。
若忽略他身上带着的镣铐,大抵会以为他是哪位隐士。
刚端起茶盏,眼角观得天空那两颗最闪耀的星闪动的越亮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可下一刻,星辰开始闪烁的极速起来,他眉头微动,那双仿佛洞察着先机的眼睛微闭。
手中茶盏轻轻一扬,茶水化作一道道细流的水流泼向天空。
那水流竟在半空中奇迹般的消失不见。
摘星楼的玉孤鸿手决猛然掐断,禁闭的双眼赫然睁开。
他本俊美的脸上已出现细细的薄汗。
“有人。。。篡改了命格。。。还不让我算到原先的命格?是谁?是谁还能比我通晓阴阳,懂八卦?”
摘星楼除了他,便无他人,自然无人为他揭晓答案。
。。。。。。
燕景瑜带着聂羽卉骑着马一路走小道,路上聂羽卉禁不住好奇,问燕景瑜究竟要带她去哪?
燕景瑜只是神秘一笑,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聂羽卉见他不回答,只好转移着话题,和他谈起了王府,她今日去清理彩礼,看库房时。觉着王府内务方面,有许多东西似乎过于复杂和凌乱。
燕景瑜说着王府以前有位老管家在管着,只是现在他告老还乡了。内务方面他也没时间去管,便一直搁置着,显得有些混乱。
聂羽卉觉着也不能一直这样搁置着不管。
还被燕景瑜笑话了一下,说她很有管家婆的潜质。
笑话够了,又说着他们二人平时事务都极多,只怕想管也有心无力,改天找个可靠的人,帮忙管着就是了。
聂羽卉觉着也是,他们一个朝堂事务多,一个军中事务多,哪有那么多时间再去管理王府的事务。
谈话之间,二人在黄昏时,来到了一处山下。
在上山之前,燕景瑜拉着她在山下一处小店里,吃了一些简单的饭菜。
饭菜虽然简单,但极是美味。
瞧着燕景瑜与店里老板打交道,聂羽卉发觉燕景瑜应当是每年都会来此一次,次数久了,和店里的老板都混熟了。
当然,他是隐瞒了身份,老板自是不知他便是摄政王,不然还不当场起飞。
摄政王?摄政王居然来他这种小店啦?!
吃过了饭,乘着天色还未暗,燕景瑜拉着她上山了。
这山不算太高,又有修建出来的台阶,在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二人正好来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座古塔屹立着。
古老的佛塔,外围的大门正禁闭着,不闻诵经声,不见其他人影。安静沉默的让人心头发麻。
聂羽卉只望了一眼,便不觉皱起了眉头紧皱。
长年累月的军旅生涯,让她对危险感知格外灵敏。
只一下,她便下意识觉着这塔有危险,可究竟是什么危险,她又说不上来。
同样眉头紧皱的,还有燕景瑜。
在没上来之前,他的表情都是轻松的,可看了一下古塔,他也觉着有些不对了。
他带着聂羽卉往前了几步,伸手要敲门时,他低声提醒着聂羽卉:“恐怕有危险,要小心!”
聂羽卉心头有些奇怪,燕景瑜既然带他来这地方,若他知有危险,他为什么刻意带自己来。
若他原先不知有危险,那么。。。
敲门声三长两短。
最后一声落下时,聂羽卉与燕景瑜同时瞳孔急缩,二人脚上轻功一动,各自向左右两边躲开。
刚一闪身,一支利箭向着门缝飞驰而出。若二人稍慢几分,那箭必直穿胸膛不可。
还未等他二人站稳,那有些年头的大门“吱呀”的打开了。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利箭。
聂羽卉手中破阵枪立即挥舞着,扫除着向她而来的利箭。
她眼角瞥向燕景瑜,见他手中软剑如灵蛇游走,那些利箭沾他不得,便松了口气。
箭支一波又一波,间隔时间并不长,显然里头有不少人,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
聂羽卉凌空而起,直接越过墙头。
刚一上墙头,便瞧见里面至少有几十名黑衣人,个个手持武器。
前头还有两排黑衣人持着弓箭对准大门口。两排交换,在弓箭一放完,下一排的人就可以立即续上。
那些黑衣人显然被突然越上墙头的她吓了一跳。
但他们个个训练有素,立即将利箭掉转方向,对准上半空的她。
聂羽卉一路落下,手中破阵枪挥舞如风,将那些利箭皆挨她不得。
聂羽卉这边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如此一来,燕景瑜那边倒是空出身来。
他自大门而进,正好聂羽卉也落了地。
他看见聂羽卉没事时,急切的眼神方才稍缓了几分。
转而化为几分埋怨。
埋怨她突然间不管不顾,跳起吸引了那些人的大部分火力。
可眼下留给他埋怨的时间不多了,那些黑衣人已换上了新一轮的弓箭了。
二人一边应对着弓箭,一边互相靠近。
燕景瑜对她说道:“我必须尽快进塔里瞧瞧。”
他看向那塔时,眼神显得十分担忧。
聂羽卉明白过来,对他说道:“去吧,这里交给我。”
燕景瑜说道:“小心!”
说着,他向着那塔而去。
可黑衣人又岂会让他如愿,正要拦截时,聂羽卉乘着两排弓箭手交换时,腾空飞起。
她脚上用力,向着那些弓箭手踢去。
“噔噔噔”几下,便将他们弓箭踢落。
黑衣人心中大骇,还是领头人率先反应过来,喝道:“截杀他们!”
“哼,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聂羽卉手中破阵枪以破阵枪法的拨云见月,向着他们袭去。
见有几个黑衣人快冲过去拦住燕景瑜,她枪头往地上一插,借着枪之间的韧劲,直接一跃而起,跃到了那些黑衣人前头,一招残阳如血直取那几人性命。
有聂羽卉在,燕景瑜一路只往塔走。
到了塔前,见那塔门禁闭着,他吸了口气,缓了一下,扣响门,依旧三长两短。
门开了,不过这次,没有埋伏,唯有两个沙弥,朝着他行了个礼。
往里一走,一群沙弥们坐在地上,口中默念着梵文。
他双目快速扫了一眼,未见他想见的人,他望向了给他开门的沙弥。
有一位沙弥走上前来,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往里头的房间走。
他按着沙弥的指示,走到了房门前。
可在推开房门时,他竟踌躇了一下,本要推门的手落下了些。
但随即定了定,直接推开了房门。
房门里的人,盘坐于塌上,塌上还有个桌子,桌面上摆放着烹茶的器具。
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他倒向自己对面茶杯里的茶,正好满上了。
他笑着收回茶壶:“戌时三刻,不多不少。”
燕景瑜望向房间一头用来计时的沙漏,正是戌时三刻。
本该清净之地的古塔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
血,染红了这片净土。
手中破阵枪已沾满了鲜血,聂羽卉只简单甩了甩,确定那些黑衣人已都解决,这才放下心往塔里走去。
门已经开了,通过门往里头瞧去,那些沙弥颂念着经文。
她本想进去看看燕景瑜怎么样了。
可见到那群沙弥,想到佛家不杀生,而自己方才斩杀了那么多人,连个活口都没留。
又看到自己手中,枪上,都沾满了鲜血,觉着这般血腥的走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她又往里瞧了瞧,不觉错愕。
那向来威严的燕景瑜,此时此刻,却像一个玩累的孩子回家了一样。半跪在了另一个男子面前,将头靠在他盘坐在塌上的大腿上。
她瞧着那男子莫约快五十的年岁,打扮的像极了一个书生,面相儒雅,似乎好像有点眼熟。
可未等她在细瞧。
似又有了异动。
“哗啦——”一道铁链划过地面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沙弥口中梵文,仿佛也难度这股肃杀之气。
塔里的人,未曾受外头半分影响,无人瞧着外头发生了什么。
仿佛就是地狱修罗来了,也难以干扰着他们。
唯有聂羽卉转过了身,眼神冰冷。
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了她面前。。。或许是人吧,只是他披头散发,脸色发白,一双眼睛的眼瞳却是那样的黑,黑得仿佛深不见底,黑得仿佛没有焦距。眼神更是空洞,脚上手上皆被沉重的铁链锁着。
他站在了那些黑衣人的尸身上,脚上血流成河,他却恍若未见。
聂羽卉甚至有种错觉,这些人不是自己杀的,倒像是他杀的一样。
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神直盯着聂羽卉,明明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空气中弥漫的战意却是那么的明显。
聂羽卉双眼缓缓微闭,在快闭上时,又骤然睁开,眼中爆发出精光。
手中破阵枪同时向着男人刺去。
男人见她一枪刺来,漆黑的双瞳在这一刻仿佛也有了光,他只抬了一下手,手上铁链只接缠住了聂羽卉的破阵枪。
武器被缠住,聂羽卉半分未显惊慌,她身子一弓,脚上向男子面上踢去。
男子抬起另一只手格挡住她这一下。
聂羽卉乘机转动破阵枪,呼啦几下,便将破阵枪从铁链缠绕下解脱。
她一枪再度向男子横扫而去。
男子铁链划动着。
二人你来我往,拆了几十招。
聂羽卉眼中战意越战越浓。
男子侧身躲她时,她抓住机会,一枪向着他咽喉袭去。
男子反应也是及其迅速,踢动着脚上铁链向聂羽卉腰间而去。
就在两人皆要中招时,同时有两道光影各自向枪和铁链而来。
“啪啪啪啪”
四声响起。
聂羽卉无事。
男子也无事。
聂羽卉定定的看着地上,掉落着一个破碎的茶杯,是刚才挡住铁链,被铁链击碎了。
茶杯边上还有一枚梅花镖,是挡住了她的枪头,被她的枪头打落的。
那茶杯。
她望了一眼塔里,不用说她也知,是燕景瑜出手。
而这梅花镖。
她蹙着眉,抬头望向了塔顶。
塔顶上,一名白衣少女坐在顶边,右腿搭在左腿上,手靠着腿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和男子。
少女还不到二十的年纪,脸上笑容是那样的纯真,精致的瓜子脸上,是一双如小鹿般的杏眼,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脸庞。
她很美,比聂羽卉曾经见过最美的曲知意,甚至还要美上三分,美的仿佛不似人间所有,美的像林间的精灵。
她一直笑着看着二人,不知道的,看到她那笑容,还以为二人是她最亲密的人。
可聂羽卉并不认识这个人。
男子在见到她时,什么动作都忘了,只直直的望着她。
看来她们是一伙的。
聂羽卉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枪头调转对准她。
男子见到她的动作,眼神变得危险,刚又要动手。少女却朝着他笑着摇着头。
与此同时,燕景瑜也自塔里走出,他只扫了现场一眼,眼神落在了白衣少女身上。
白衣少女见他出来,笑容未减,还无辜的耸了耸肩。
聂羽卉因他出来,心神被分了一下,再转头望去,哪里还有男子的踪迹,再向塔顶望去,少女也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