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宴会刚开始便闹了这么一出,但宴会还是要继续的。
只是众人在这宴会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了,眼神频频望向聂家和方家。
方家那边简直低气压。方世杰低沉着头,赵妍诗知他现下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舌。
方墨画却无母亲那般眼色劲,暗自嘟囔着:“什么时候不好说,故意在这宫宴上来举报,是什么意思啊她。”
方世杰斜了她一眼,说道:“吃你的饭,话不要太多。”
可方墨画向来在家中被娇纵惯了,向来我行我素,哪能看懂父亲已然生气了,依旧继续碎碎念:“本来就是嘛,我看啊,她就是故意报复的。无论这事是不是爹干的,都得牵连到爹了。。。”
“啪”的一声,方世杰将筷子重重摔在桌面上,面上不悦显着。叫的方墨画怔得一下子住了嘴。
赵妍诗见丈夫女儿如此,连忙缓解着气氛说道:“哎呀,老爷别生气,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哪管她举报些什么。”
这话才叫的方世杰脸色缓和了些,又重新举起了筷子:“吃吧。”
聂家这边的氛围可比方家这边好多了。
聂羽卉刚一回来。聂天远便率先问道:“当年竟是因为这缘故?”
聂羽卉点着头道:“千真万确,舅舅是你教出来的,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若非因这缘故,他岂会。。。”她双拳紧握,低头不忍再说了。
聂天远仰天长叹,说道:“当年消息传来时,我一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虽知对方人数众多,可聂家军占据的盛城也是易守难攻之地,凭傲寒的本事,就算打不过,也可死守,岂料。。。”
一旁的陈鹏也叹息着,说道:“当年的粮草运到火头军时,我也是懵了,朝廷这么久以来的粮草,从未烂过这样,可运粮草过来的人,态度傲慢,直接撂下就走,叫我想问也问不到。”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他眼中还带着几分怒气:“后来我将此事报告聂傲寒将军,他上书给朝廷却也不得答复。无奈大家只能已那些烂掉的粮草充饥,不出几日,便已叫的大家身子开始不舒服,偏在此时,西昭大军又正好来犯。。。”
聂家这一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尤其是聂羽卉他们这些经历过那次事件的。
良久,聂羽卉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今日已将此事上报,待叫的查出背后究竟是谁在搞鬼,必拿他性命祭奠死去的弟兄。”说到最后,她眼神冰冷一片,显是恨极了那人。
众人纷纷点着头,十万将士的鲜血,绝不能白流。
昆凌白在这时对聂羽卉说道:“军队的后勤,向来由工部负责,你觉着。。。会是他吗?”
这个他,毫无疑问便指方世杰。
聂羽卉犹豫了下去,这。。。她还真不知如何回答。是不是,她心中也无肯定答案,毕竟她和方世杰相处不多,对于他的为人,她并不全然了解。
还未等她回答,聂天远倒是率先摇头道:“不是他。”
欧阳燕纳闷道:“聂老爷子,他都和傲霜阿姨当年闹得那么不愉快了,你还你这么相信他吗?”
聂天远说道:“当年的方世杰,是我一手扶持上来的,我肯扶持他,看中的就是他处事圆滑却不失公道,他为官方面,向来是没得挑的。他和我们聂家闹不愉快归不愉快,但你说他会干出这种事情,我却是不信的。”
聂傲霜也说道:“我也相信他不会,他再怎么和我们聂家不对付,也不可能拿国家大事来开玩笑的。”
在场诸位听得聂天远和聂傲霜这般为方世杰说话,不觉有些惊愕。
徐远达喃喃说道:“我,我还想着你们两家关系闹得不愉快,这方什么世杰的,又是工部尚书,你们必定第一个怀疑他的呢。”
聂天远说道:“这种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关系就是再不好,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文章。”
徐远达双手抱肩,说道:“可要不是他,会是谁呢?”
昆凌白抿了口酒,晃了晃酒杯,说道:“当年这事我和老大都讨论过,我们猜想,私换粮草,要么是有人贪污,以次充好来赚取其中差价,要么就是和西昭国勾结,故意害我们聂家军打败仗,失去盛城。”
聂羽卉接话道:“可如果是和西昭国勾结,后面再送来的粮草却偏偏都是好的,如果真的勾结了,不应该只有能一次。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贪污。”
陆海“嘿”了一声,说道:“我们在这猜有什么用,现在摄政王不都交给刑部调查了吗?等刑部调查出来不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陆海说得对,刑部的段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官,想来他会查清此事的。”聂天远在一旁说道。
他乃三朝元老,虽现在以告老在家闲置,但对朝廷事务还是多有耳闻。
对这个段大人也有些了解,知他也是个不多的好官,周正天那家伙就是他带出来的。
摄政王将此事交给他,他很放心。
众人应声附和,也不再先想此事了,开始举着酒杯喝起了酒,讨论着其他话题。
宴会继续进行着,还有着不少美女的歌舞表演着。叫的陆海他们这些常年在军营的不禁看直了眼。
陆海张大了嘴巴说道:“哇,我在军营每天对着一群和自己一样的大老爷们,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美女了。”
欧阳鹰捅了捅这个口水都快流下来的家伙,说道:“嘿,你这话说的,我妹妹的红娘子军们那么多小姐妹,你还说只有大老爷们。”
陆海将张着的嘴巴闭了回去,说道:“那些个妹子一个个比我还彪着,我哪敢多看啊,万一把她们惹了,把我这小身板揍一顿怎么办。”
欧阳燕回嘴道:“胡说八道,我们红娘子军的小姐妹不知多温柔,怎么可能轻易揍人。”
“是是是,她们最温柔,温柔的上次在战场上,我前面一堆的西昭人啊,我以为终于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刻了,结果你那些小姐妹们上去咔咔一顿削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战斗就结束了。”
欧阳燕竖着大拇指道:“那是我们小姐妹们反应迅速,将你救于危难之即。”
“嗷嗷,胡说,我只是没来得及大展身手。”陆海急着道。
“切,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徐远达也笑着胳膊搭上陆海道:“没事兄弟,我们红娘子军们可都是巾帼英雄,被她们救下没啥丢人的。”
“胡说,胡说。”陆海羞得面红耳赤:“我就是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大展身手。”
众人一下子笑开了。
。。。。。。
见几人在那闹开了,聂羽卉无奈笑着摇着头,这几个家伙每次不互揭一下短都过不了话了。
她抬头望向高位,见得那边的燕绥欢贴着太后娘娘母子聊的正热络着,燕绥欢更是频频将太后逗笑,俨然一副母子亲近的画面。
而对比起这边的母子,燕景瑜和燕尽欢这对父子显然就有些僵硬了,二人从头到尾未曾交流过几句。
只见得燕景瑜似是训了燕尽欢几句,看得嘴型应该是在说什么闹市不要纵马。
许是在批评他先前闹市纵马来参加宫宴的事吧,但燕尽欢却是仰着头不搭理燕景瑜半句,那脸上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不服气。
燕景瑜见他这样,也只能皱着眉头无奈叹气。
聂羽卉见这父子关系僵硬,心想:“看来外公说的,这摄政王和他儿子这些年父子关系并不好是真的。”
聂天远谈及燕尽欢时,便和她说过,这些年他和摄政王这两父子没少吵架,每每都以摄政王罚跪为结尾。摄政王现在对这个儿子也是无可奈何了。
她的目光才这对父子身上又移到了风家那一桌,正好对上了风陌然的眼神,两人眼神中皆似有千言万语。
风陌然朝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到后边去,然后便起身自己先过去了。
现下宴会已进行到末尾,大家有些也已开始互相窜位聊天,他们在此时离开也没什么。
她便和聂家的几位说道:“我去去就来。”说着也起身跟了过去。
望着宴会中那一男一女离去的背影,白诗琦低着头,将手中酒杯暗暗捏紧。
一道轻微的嗤笑声在她身旁响起。
方世灵看着她的样子,咳着几声说道:“咳咳,你在这暗自伤神有什么用,人家现在已经双宿双飞去了。”
她眼中现下满是精明,哪里还有先前哪半点如参佛淡然的模样。
听得母亲这般说,叫的白诗琦头低得更低了,世人皆知风陌然等了聂羽卉九年,可谁人又知她一直也在等着风陌然。
从小到大,她便跟在风陌然和聂羽卉身后,她只能默默的看着那两个人从孩童时期,便一直携手到少年时期,又一同定下了婚约。
可她从来都只能在背后默默的望着,那个她从小便倾慕着的人儿啊,从未分出半点眼光,看看一直在背后看着他们的自己。
后来聂羽卉上了战场,她以为她终于等到了。
等到他目光所及的人走了,他说不定就会转头来好好看看自己了。
可是那个少年,却宁愿自闭视听。从不肯多看任何其他人一眼,专心致志只为等她回来。
她当时还想着,没关系,时间长了,他说不定迟早会注意到自己的。
可内心深处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她是不是还想着,战场险恶,说不定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样,就再无人和自己抢他了。
每每冒出这个想法时,也叫的她自己吓出一身冷汗,自己居然是这么盼望她去死的吗?
可她好歹也是自己的表妹啊,自己内心居然是想咒她去死的。
她一边愧疚着自己的想法,一边却又暗暗期待着他能注意到自己。
可等了九年,只是等来了他目光所及的人回来了。
她回来了,又再次夺走了他全部的目光了。
方世灵眼睛微闭,斜了女儿一眼,说道:“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忘了我平日怎么教你的了吗?想要的东西,那就去争去拿啊。还没到最后呢,岂能轻易就垂头丧气的了。”
白诗琦低着的头逐渐抬起,去争?!去抢吗?!可她不在的九年都没抢过,何况现在她回来了,真的还能抢得过吗?
御花园后处的荷花池边是个好去处,因位置较偏,倒是无人过来打扰。
湖面波光粼粼,耀映在男子脸庞上,徒为他填了几许柔情。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叶子,放置嘴边轻轻吹奏着,一曲吹罢,他方才转过身来,望着树后只冒出上半个脸的女子,她那琥珀般眼睛还滴溜滴溜的望着他,像只暗中观察的小猫咪。
他朝着她说道:“你藏树后干什么呢?”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怕你还在生气呢。”
他脸一下子板了起来,说道:“你知道我会生气,那你为什么还。。。”他说一字走一步,吓得她也连连退了几步。
“哎哎哎,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他见她那般受惊模样,终是不忍的停下了脚步,无奈叹息着。
他其实清楚,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就是他真气不过和她动手了,自己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只是她从来都不愿和自己真的交手罢了。
他看了她一眼,还是摊开了双手,说道:“你先过来。”
见他一如既往的张开双臂,做出拥抱之意,她也才彻底放下心来,笑着朝他怀抱中钻去。
一入他怀抱,便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环住,他低声道:“你怎么就忍心这样对我。”语气中竟有说不出的委屈。
她抬着头,望着那双受伤的眼睛,说道:“对不起,可我真的。。。真的是有原因的,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神色未缓解,她又踮起脚尖朝那洁白的脸庞上轻轻吻落。
感受着那脸庞上传来柔软的触觉,叫的他眼睫颤了颤,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
她开口说道:“莫怪我。”
他低着头望着他那放在心间上的人儿,终究只能叹息着将她搂紧,说道:“我若真的怪你,今日就不会再这里和你见面了。”
她低眉浅笑,说道:“那你。。。你是不再计较了?”
他哼了一声,说道:“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