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应栗栗在水中游了两圈。
来到岸边,看到一袭白衣。
在月光下,倍显温柔。
抹了把脸。
仰头看着他。
“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上岸,抓起衣服套上。
是的,习惯了。
七岁的身体,没有任何看头。
蒙住脑袋。
甚至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容清璋很君子的没看她,视线落在洒满月光的水面。
“舒服?”
应栗栗点头,“特别清爽,而且我刚学会凫水,得多练练。”
莲生这两日不在。
她只在浅水区扑腾,不会出事。
即便真的出事,扯开嗓子喊一声就能得救。
入夜后,关雎宫非常安静。
一点点声音,都能被放大。
见此。
容清璋去掉鞋袜。
带着应栗栗来到一处巨石上坐下。
双脚没入沁凉的水中。
两人四脚,撩拨着水,听着虫鸣,欣赏着月色。
“如果年纪再大点,可以对月小酌了。”
应栗栗觉得可惜了如此好的月色。
“喝过?”
容清璋问道。
她摇头,“没有。”
“不过我听说书人讲过。”
“那些江湖侠客,最是喜欢饮酒,感觉特别潇洒。”
“腰侧佩戴一柄宝剑,抓着酒坛豪迈畅饮。”
“想想就令人心生向往。”
容清璋面容泛着微微的寒意。
同她一起看着头顶的清辉冷月。
“你想离开?”
应栗栗心里“咯噔”一下。
脑海中那辽阔豪迈的画面,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笑道:“就是想想。”
“嗯!”
容清璋冷笑,“想着吧。”
也只能想想了。
想走?
绝无可能。
这辈子,她就只有一个归宿。
那就是留在他的身边。
“小栗子,本殿下最恨言而无信之人。”
既然说了,就必须要做到。
如若想逃,他有一万种方式,把人强留在身边。
应栗栗感觉肌肤泛起一层寒栗。
摩挲着手臂。
道:“我也不喜。”
很好,虽然内涵不同。
至少达成了一致。
皆大欢喜……个屁啊。
这个死病娇,小变态。
但凡换个环境。
她都想全额负担起这小子的治疗费用。
讳疾忌医可要不得。
尤其是具有“免死金牌”之称的精神病。
“殿下,郑妃没了。”
这可是妃位大佬。
宫里位份最高的就只是妃位了。
容清璋勾唇,无声笑了。
嗯,小傻子被吓到了。
居然没话找话。
算了。
到底年纪还小。
慢慢调教吧。
“很正常,皇后和贵妃不也没了嘛。”
区区一个妃位而已,算不得什么。
只要父皇一句话,除皇后外,下面的所有女人,荣辱皆在其一念之间。
独宠数年的母妃。
不也是一夜之间,跌落尘埃嘛。
所以说,权势真是好东西。
可惜,他不在意。
应栗栗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让你多嘴。
见她再次沉默。
容清璋抬手拽了拽她的头发。
“继续说啊,哑巴了?”
应栗栗看着洒满月光的睡眠。
绞尽脑汁的想。
思索着自己要说什么。
然后嘴巴先大脑一步行动。
“殿下,大昭有断袖吗?”
容清璋:“……”
应栗栗:“……”
她一张脸瞬间爆红。
漫天神佛,对不起,是她嘴贱脑残。
“那个什么,殿下,我……”
她的嘴有点瓢。
真是该死,总是忘记容清璋的年纪。
这孩子真的太早熟了。
“有!”
容清璋的嗓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很多。”
应栗栗傻眼。
“……很多?”
“嗯,很多。”容清璋重复。
他继续道:“京都有很多的风月之地,小倌馆亦是不少。”
“京中权贵们总喜欢流连其中。”
当然,他年纪小,必然是没去过的。
便是日后也没这想法。
母妃尚在时,他出宫去寻表哥玩。
偶尔随表哥见他的友人,这些人便会低声讨论着。
“这些地方,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
“且日进斗金。”
说到这里,他看着身边的小傻子。
“不过你放心,你长得丑,他们看不上你。”
应栗栗:“……”
人言否?
而且,她哪里丑了?
现在也是个清秀小姑娘了好吧。
见她双眼燃烧着小火苗,正愤怒的盯着自己。
容清璋轻笑。
抬手按住她的头,险些把人怼进池水中。
他养着的小姑娘。
总算是能拿得出手了。
“好了,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
他率先跳下巨石,伸出手。
应栗栗没有丝毫矫情。
借着他的手跳下去,俩人在前殿分开。
她跑去小厨房的储物间冲了个澡。
回来时,发现容清璋已经换好寝衣,准备休息。
进去伺候人躺下,她也回到小榻。
不到两分钟,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
凌晨。
万籁俱寂。
帝王寝宫内,一袭玄色寝衣的隆徽帝猛地睁开眼。
良久。
他揉着眉心坐起身。
“来人!”
很快,有内侍进来。
“陛下!”
隆徽帝嗓音带着性感的哑,“茶!”
一盏温茶,送了上来。
接过来喝了半杯。
隆徽帝下榻,赤脚踩在地毯上。
挥手把人遣走。
跨出寝宫,经过正殿,进入右配殿。
并推开一道门。
进去后,殿门闭合。
隆徽帝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
画面中,是一位女子。
女子容颜绝世,丽色无双,姿态不一。
只一眼,就让人陷入恍惚。
并怀疑,世上当真有如此艳冠天下之人。
“昭昭!”
他声音很轻,带着化不开的思慕。
“朕许久没有梦到你了。”
“今夜入梦,所求为何?”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画中女子。
似乎能感受到她活着时的肌肤触感。
细腻、温润。
“昭昭,昭昭……”
名字在唇舌间,缱绻呢喃。
每一遍,都是彻骨的思念。
双眸闭合。
一滴泪,滑落脸颊。
忽然,他双臂撑着墙壁。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
脸色在顷刻间,变得惨白。
抬袖擦去唇角的血渍。
看向那画中女子。
“昭昭,再等朕十年。”
“至多十年,朕便去陪你,可好?”
“朕坐拥天下,手握无上权势。”
“却连自己最爱的女子都护不住。”
“昭昭,别怪朕。”
这一夜。
帝王没有离开。
直到外面传来魏亨的声音。
“陛下,该上早朝了。”
隆徽帝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