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民每周都要去几次派出所,打听王丽的消息。
派出所公安根据谢桂芝的要求,隐瞒了王丽没死的消息。
今天铁民下班后,又去派出所打听消息,公安告诉他说:“别来了,如果有消息,肯定有人去家里通知你的。”
难道王丽没死?
铁民产生一个疑问,他赶奔王丽家,一阵砸门,惊动了隔壁的邻居,人家告诉他说:“王丽妈搬走了。”
“搬哪去了。”铁民非常着急,暗暗埋怨谢桂芝,临走前没跟他打声招呼。
“不知道。”邻居谨遵谢桂芝的嘱托,严密封锁了有关王丽母女的消息。
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铁民不无感慨地回到自己的小屋,见屋里墙壁天棚都糊上了报纸,他陡生一股无名火。
这就是农村人的生活习惯。
早年东北农村建房,基本上都是用泥土夯墙。墙体水分散去后,黄土便会产生细碎的粉尘,所以,必须用纸将室内墙壁粘贴上,防止室内灰尘漫舞。
居住在城镇的人,室内墙壁都是由水泥沙子罩面,只需在墙面上粉刷调料即可。
当时的生活条件有限,绝大部分人家所用的室内涂料,都是用被称作嘎斯粑粑一种粘稠状液体。
所谓的嘎斯粑粑,就是工厂生产用的气焊枪,必备的一种被称作乙炔的物质残渣,用水调和后,粉刷到墙上,灰白色,附着力极强,坚固耐用,重点是不用花钱。
铁民有心将报纸撕下来。
他居住在小镇,四周被农村包围着。可他们毕竟是城镇户,人们都有意回避着,与农村相似的生活习惯。
铁民怎能容忍刘冬梅,把农村式生活,照搬进他的家里。
“你必须跟刘冬梅搞好关系,她现在所说的话,对你很重要。”这是赵淼与铁民分手时,再三叮嘱他的话。
赵淼从铁民家回到运转车间,追问王丽的死因。
铁民实话实说后,赵淼听后,帮他做出分析说:“这不是刘冬梅的错。”
铁民无心与赵淼探讨这个话题,赵淼却热情不减,给铁民提出一个建议:让刘冬梅去找车站主要领导,如实说明情况,所有的误解便会得以澄清。
“那样,刘冬梅就等于否定了他爸对你的指控。”赵淼一针见血,给铁民出了一个大难题。
赵虹曾经对铁民这样说过,铁民也知道刘冬梅说话的份量。
只有赵淼站在刘冬梅的角度,提出了一个不可能。
摆在铁民面前一个难题,如何说服刘冬梅,去车站找领导说明,铁民是无辜的。
通过一段时间接触,铁民发现刘冬梅,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淳朴憨厚。
她料理家务当然是一把好手,思维完全继承了父亲刘守成的狡黠,运用在生活中,那就是敢想敢干,而且还毫无惧色。
昨晚刘冬梅锋芒外露,给铁民留下很深的印象。
他庆幸自己没有过于冲动,在关键时刻按下了暂停键。否则,今天刘冬梅肯定会去找车站主要领导,状告他家暴,那样,他便没了退路。
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肠盹睡多。
铁民一整天都被赵淼洗脑,说来说去还是把他赶进了死胡同,认定只有刘冬梅能证明他的清白。
根据铁民对刘冬梅的认识,她不可能为了证明铁民的清白,出卖她那个混蛋父亲。
铁民不爱动脑,摊上这种事,明知道怎样都是死路一条,干脆就不想了。
铁民躺在炕上不大会儿工夫,便“嗤儿呼”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推醒了。
他闻到一股香味,那是雪花膏特有的香气,大牛和二国都在用这种护肤品。
刘冬梅笑吟吟坐在炕边端详着他。
铁民坐起身,揉揉眼睛问道:“几点了。”
“你还怨爹呀。”刘冬梅所答非所问,她扭了一下身子,一条腿弯曲在炕上说:“连晚饭都不吃了。”
圆桌上摆了两个饭碗,一碗大米饭,一碗芸豆土豆炖肉。
“我真饿了。”铁民端起饭碗便吃。
“喝点酒吗。”刘冬梅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瓶白酒说:“我特意去给你买的。”
“不喝。”铁民提高的警惕。
他领教过刘冬梅的酒量,怕一旦沾上酒,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陪你喝点。”刘冬梅从地上拎起一个塑料袋,里面有酒杯,还有另外几个下酒菜。
她这是有备而来。
“昨晚喝多了。”铁民大口吃饭,恨不得一口就能把自己塞饱,尽早回避刘冬梅的诱惑。
不是我用词不当,这会儿的铁民,已然把刘冬梅的热情,当成了一种诱惑。
“你怕了。”刘冬梅绝口不提赵淼来家的事。
她要把对付大牛的招数,用在铁民身上。用激将法,逼迫铁民说出心里话。
铁民的硬件就是嘴笨,他心知肚明时,都懒得用语言表达,何况他已经对刘冬梅提高了警惕。
铁民只顾填饱肚子,对刘冬梅的话不理不睬。
“我不想跟你单独喝酒。”刘冬梅改变了打法说:“我想让你把赵淼和大牛找来,咱们一起喝。”
“没事吧你。”铁民终于开口了。
他把空饭碗放在圆桌上,打了一个饱嗝,一只脚稍一用力,把自己挪到炕里面,与刘冬梅保持足有一米以外的距离。
“不喝拉倒。”刘冬梅笑在脸上,把酒菜重新装好说:“一会儿我拿上屋去给爹喝。”
刘冬梅站起身,收拾餐具。
铁民见刘冬梅心情正好,他陪上笑脸说:“跟你商量点事呀。”
“去见你们领导,告诉他,我爸说的都是瞎话。”刘冬梅笑容不减,她轻蔑的“哼”了一声,端着餐具就要往外走。
“知道你爸都说啥了吗。”铁民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你当我面光屁股,不是耍流氓是啥。”刘冬梅先落下脸,给铁民造成一种压力。
“谁知道你能过来呀。”铁民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着。
“谁知道我爸突然来了。”刘冬梅一笑说:“哪个当爹的,看到这种事能不急。”
“我……”铁民想说这是在我家,我愿意干啥就干啥。他话到嘴边,改变了说法:“我没想对你怎样。”
刘冬梅“噗嗤”一笑,出去了。
铁民彻底失望了,刘冬梅谈笑间,把他所有的希望,都一一戳破了。
赵淼明天还等他的回信儿,然后向赵虹做汇报,再由赵虹向主要领导汇报。刘冬梅一张嘴就封门了,铁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去TM的,爱咋咋的吧。
铁民一下子释然了。他抻了一个懒腰,躺下来要继续睡觉。
房门开了,刘冬梅端了半盆凉水,一个烧水壶进来。
她把烧水壶放在炉子上,把半盆凉水放在地上说:“我明天可以去车站见你们领导,至于怎么说,就看你的表现了。”
铁民紧闭双眼,不理刘冬梅。
“跟你说话呐。”刘冬梅掐住铁民的腮帮子,稍一用力,铁民就疼的龇牙咧嘴说:“别闹。”
“快起来洗洗吧。”刘冬梅从外屋拿过烧水壶,往盆里兑热水,感觉温度适合了,对铁民说:“快洗脸吧。”
铁民爬起来,先单腿点地,继而不自觉中,受伤的脚也落在地上,整个人蹲在地上,开始洗脸。
刘冬梅靠门框站着,她发现了新情况。“哥,你脚不疼了。”
“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差不多好了。”铁民随口回答说。
“那你干啥还裹石膏呀。”刘冬梅只当闲说话,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一团。
“大夫说了,石膏裹半个月,就能拆下来了。”铁民洗完脸,坐在炕上,准备洗脚。
刘冬梅把烧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洗脸盆里,又试了一下水说:“不如先把石膏拆下来,脚捂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捂烂了。”
铁民脱下一只袜子,想了想,觉得刘冬梅说的有道理。
他拆开裹在石膏外的纱布,隐隐传来一股脚臭的味道。
纱布拆下来,两片石膏打开。
我去,一股浓重的脚臭味,熏得铁民直皱眉头。
刘冬梅走过来,接过铁民手里的石膏和纱布,顺手丢在一边,她把脸盆送到铁民脚下,铁民两只脚浸到盆里,铁民发出了唏嘘声。
“咋了。”刘冬梅紧张地看铁民,以为被烫着了。
“真舒服。”铁民说。
“你吓我一跳。”刘冬梅两手伸进盆里,开始给铁民洗脚。
铁民受伤的脚,在热水盆里慢慢扭动几下,刘冬梅停下手问铁民:“脚还疼吗。”
“还有一点点。”铁民说。
刘冬梅为铁民洗过脚,把洗脚水端出去倒掉,又把拆下来的石膏和纱布拿到外面,扔进垃圾桶里。
她拎上烧水壶,拿上洗脸盆走了。
铁民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随手关掉电灯,闭上了眼睛。
在调车组工作过的人,对睡眠那是情有独钟。铁民脚上的石膏拆下去了,躺在热呼呼被屋里,不大会儿工夫,便进入了梦乡。
他睡梦中去单位上班,赵淼等在办公室里,一见面,赵淼问他:“你跟刘冬梅谈的怎样。”
“她跟刘守成是一伙的,还能怎样。”铁民很为难。
“你呀,整个一条筋,就不会想想办法呀。”赵淼很生气,埋怨铁民不会耍手段。
“除非……”铁民未曾说话,先涨红了脸说:“我做不出来。”
“你一个大小伙子,怕啥呀。”赵淼似乎读懂了铁民的潜台词,他鼓励铁民说:“她都不在乎,你还在乎啥。只要能让她证明你的清白,她想干啥,你随了她就是。”
“那……”铁民语塞,他没想到赵淼能出这样的主意。
铁民坐在赵淼对面,看着赵淼,感觉心里痒痒的。赵淼也一反往日的端庄,用妩媚动人的眼色看他。
不会吧。
铁民突然热血上涌,想起了他与王丽亲热时的情景。
“行吗。”铁民嗓子眼里,发出颤抖的声音。
“来吧。”赵淼竟然走到铁民近前,主动扑进他怀里。
铁民顿时亢奋了,要与赵淼行夫妻之举。
“你轻点。”
黑暗中传来刘冬梅的呻吟声,铁民被惊醒了。刘冬梅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铁民用了几秒钟时间,彻底清醒过来,他已经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