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担心自己的名声,很隐秘的角落,阿朝的那颗小虚荣心也不由得有些膨胀。
这也难怪,小姑娘嘛。
她曾见过皇帝傲视群雄,指点江山,万民臣服。
那双手,御笔朱批,定人生死;持刀握剑,守疆土安宁。
连苏太后也说过,元德帝小时候就像一只幼虎,桀骜不驯,即便是先帝,除了打他一顿,也降服不了。
可现在,桀骜不驯的六殿下,以近乎臣服的姿态,为自己的小娘子折腰。
帮她捏脚的模样,和批阅奏章时无异,是阿朝最喜欢的那种,带着几分认真。
就仿佛,她才是老大。
机会难得,阿朝抽空脑补了一下,自己威风凛凛成为天下共主的画面。
嘿嘿......
皇帝:“......。”
皇帝不知她的心思,只一味帮小娘子解乏,时不时还关注下她的感受。
“好点了吗?”
“唔......小腿还有点酸。”瞧着四周无人在看,阿朝捧起皇帝的脸,盖了个戳,杏眸里还带了点怜爱。
皇帝:“......。”
抛却那点子怜爱,皇帝还是不值钱地勾起了唇角,更加殷勤。
“别急,朕一个个来。”
“嗯嗯......不急不急,陛下真好。”
刘大总管:“......。”
刘大总管心里苦,眼睁睁看着自家陛下被某人调|教,却无能为力。
众人皆不敢看。
可这倒反天罡的一幕,毫无遗漏的全都落在了萧子瑜的眼中。
他隔得远,中间还有假山石,可习武之人,眼力极佳。
少年将军诧异地连呼吸都止住了。
四角凉亭中,小姑娘坐在石桌上,小腹微隆。
而辽王口中又要面子又死装的,他们的皇帝陛下,就这么单膝跪在她面前替她按摩小腿。
连腰都不让她弯一下。
而贵妃娘娘也是一点不慌,低眸含笑同陛下说话。
若非有恃无恐,又怎么能做到这般?
有什么东西在萧子瑜脑海里炸开。
不对,很不对。
萧子瑜很笃定,他小时候虽见过元德帝,但宸贵妃,他的确是头一次见到。
可为什么单单是看到那张脸,就会心痛难忍......
就如同那一个个梦魇,破碎又重合,反复折磨着他。
尤其是看她笑得那么开心,两种情绪在心底反复糅杂。
一种化作释然,仿佛一瞬间在身体里剥离。
剩下的便只剩下心痛......
萧子瑜,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萧子瑜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待了,他如今是离得远,再待下去,怕是就要被皇帝发现了。
正当他打算离开呢,假山石背面,突然响起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打眼一瞧,就看到吴王殿下一个人瘫坐在地上,一边拿着酒壶喝酒,一边在伤心的哭鼻子。
萧子瑜:“......。”
吴王殿下也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
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倒反天罡的一幕。
请苍天,辨忠奸!
呜呜,他就说嘛,为什么几个兄弟中,就他一个人怕媳妇儿?
这里头指定有什么血脉遗传。
如今一看,原来是大家藏得深呐!
呸呸…皇兄自己给媳妇跪了捏脚,还好意思说他!
他还没给媳妇跪过呢!
吴王心里委屈,眼泪哗哗的流,哇哇的哭,直到这声音都传到了凉亭中。
皇帝陛下眉头一皱,替小娘子将鞋穿上,再起身时,又是那个威严无比的皇帝陛下。
“刘全,拖下去打板子。”
吴王:“......。”
“是。”
吴王殿下沉浸在自己的委屈中无法自拔,显然还没意识到厄运降临。
这边刘大总管的人亦是没料到,打扰陛下雅兴的,竟然是吴王殿下。
他们过来时,这位爷还在哭呢。
“哎哟,我的王爷呀,怎么是您呐。快快,把吴王殿下扶起来。”
刘大总管立时召集着人,将吴王给扶了起来,用浮尘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谁料吴王直接抱着他的胳膊哇哇哭。
“没天理啊,大总管,真的没天理呀!”
刘大总管:“......。”
刘大总管也不知道吴王这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板子嘛肯定是不能打了。
只能将人哄了回去。
反正交到吴王妃手上就老实了。
吴王:“......。”
只是这晚,回到宅中的萧子瑜,又梦魇了。
可和之前的又有些不一样。
这晚他做了两个梦,一个梦中有他,格外清晰,如同身临其境。
而另一个梦,模模糊糊,如同梦中梦。
在第一个梦里,他回到了元德九年的春天,随父亲回京述职。
他和昔日好友相聚,期间有人提起陈家四郎,说他即将议亲,是苏国公的小孙女,那位鲜少露面的苏家三姑娘。
萧子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毕竟,元德九年他压根就没有回来过。
可梦中的他回来了。
还约着几个相熟的儿郎,去爬了即将和陈家四郎议亲的,苏家姑娘的墙头,想为自己的好兄弟把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