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霓有些惊讶。
“常婠不是常夫人的孩子?”
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明棠笑了笑。
“曾经是,后来不是了。你只需要知道,常夫人如今已然确认,自己的女儿早已被掉包,自己的夫君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背叛了他,更是为了那个外室子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你说,她会如何抉择?”
自然是,不会心慈手软半分了。
在常维生惊骇的目光中,他看着自己的夫人出现在殿外,缓缓朝自己走来。
“臣妇傅氏,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看着眼前几十年如一日动人的脸庞,常维生没忍住,还是喊出了声,“夫人,你……”
“常维生,你真是让我恶心至极。”
常夫人在说的,好似是沈摇光一事,又好像不止于这件事。
“陛下,臣妇可为王姑娘作证,她的确是王相如的亲妹妹,证据便是当初臣妇从常维生书房中意外所得的两幅画像,那是王姑娘同她的母亲,应当是常维生吩咐人动手之时认人所用的。臣妇已然将其交给了裴大人。”
若是常维生真没动手,那他私藏两位素不相识的农妇的画像又有何用?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陛下,那画像不是臣的,臣……”
“你是觉得我在说谎是吗?若物证还不够,常维生,那张翁够不够?!”
管家张翁?
他顿时停滞在了当场,脸上的表情都凝结住了,看起来和一个笑话一般。
“常维生,你倒是真够自大,是觉得我傅芙宁嫁给你后,便一定会对你死心天塌地,哪怕你恶事做尽也会为你周全保密是吗?也觉得我的陪嫁便是你常家之物了是吗?你错了!张翁的身家性命捏在我的手里,我不计较的时候,为了利益,他自然唯你马首是瞻。可若是我计较起来,你说是钱财重要,还是他全家老小的命重要?”
常维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夫人会背叛自己。
除了在刚成婚那几年他提防过傅芙宁从傅家带过来的人手外,这几十年来,他早已对这些人手信赖有加,将其彻底当做自己的人。
毕竟,夫人那么爱他,那她的人自然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加上傅芙宁几乎从来不管这些,几十年来,那些人手早就跟着常维生不知做了多少没法见人的事了。
尤其是张翁。
王相如一事,他从头到尾都全部知晓。
若是他背叛,自己就彻底输了。
宗政衡冷眼看着常维生这个曾经的肱股之臣,心中毫无波澜。
“常维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张翁的供词裴卿今日已经随奏呈呈报于朕,不光是派人杀害王氏母女,更有沈摇光的真实身世,还有当年你在江南收受贿赂保荐官员的种种恶事。这桩桩罪名加起来,你的头砍十次也不够!”
常维生呆愣在那里。
他似乎没听见上首陛下的问责,只直直看向傅芙宁。
“夫人,你为何?就算不念夫妻情分,难道连我们的女儿你也不顾了吗?婠婠还在宫中,你竟是半分也不为她想了吗?”
明明,她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曾经也是视若珍宝的。
“她是我的女儿吗?常维生,你告诉我,她是我的女儿吗?!她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抢占了我女儿身份和地位的怪物!”
刚刚一直沉着冷静的傅芙宁,此刻却突然情绪失控。
她也不顾上首的陛下在此,直接歇斯底里朝着常维生吼了出来。
“傅氏,你是何意思?”
宗政衡听到这话,也是紧蹙起眉头。
常家居然以假代真,送了一位假千金进宫?
“傅芙宁,你休要胡说!”
常维生呵斥了一句,而后忙回头朝着上首叩首。
“陛下,她是疯了,这几年常妃娘娘入宫后,她或许因为思女缘故,总是有些精神恍惚,说的话算不得真。常妃娘娘的确乃是常府血脉,千真万确做不得假的。”
常婠绝不能出事。
尤其在沈摇光已经保不下的如今。
自己怕是难逃一死,可只要常婠活着,她就还有获宠产子的可能。
他日若是她所生的皇子登上皇位,那大晟的江山之中,依旧流淌着常家的血脉传承。
即便自己死了,也能够安息了。
“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才对。常维生,就因为这个人有用,所以你便可以什么都不顾是吗?即便我已经数次同你讲过,如今的这个常婠她不是我的女儿,可你只说我忧思多虑,还让大夫给我开什么安神汤药。你以为我不知道那药里有让我思绪混乱的东西吗?”
撇开了曾经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意,傅芙宁是个极为清醒且聪慧的人。
“陛下,臣妇是孩子的亲生母亲,难道臣妇会认错吗?臣妇的孩子出生之时,左肩之上有一梅花状胎记,当年的稳婆和臣妇身边的伺候奴婢皆可作证。而宫里的常妃娘娘既然当初选秀能够入选,便足以说明她并无此胎记,否则便是初选都过不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入宫的常妃娘娘,非臣妇所生。至于她是否乃是常大人血脉,臣妇不知,只能请陛下圣裁了。”
一个母亲所说的话,几乎没有人怀疑。
宗政衡的目光在底下跪着的几人来回扫视,最后,只冷笑出声。
“好,很好。”
一旁的德全知道。
陛下动怒了,而且,是大怒。
不同于常维生面上的如丧考妣,傅芙宁的面上却无任何波动。
她终于能放下了,也能从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所谓夫妻和睦的梦境中走出来了。
她自己亲手挑选的夫君,本以为能夫妻举案齐眉相伴一生,实则早已在外有了孩子,甚至精心培养,准备成为常家的接班人。
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早已被不知什么鬼祟窃取了身子。
从她十岁那年之后,傅芙宁就察觉到了不对。
没有一个母亲会不熟悉自己的女儿。
婠婠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她调皮时的小表情,自己都全然清楚。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
几乎从第一眼,她就觉得不对。
可常维生只说自己疑神疑鬼。
是啊,那个冒牌货看起来比自己娇憨的婠婠更能唬人,还经常冒出一些不知从哪里来的新奇之物。
常维生自然觉得她更好。
原本这么多年,傅芙宁已经绝望了。
可是,有人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