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离若岚认真回答道：“知道你自己能解决，但人多会更保险一点。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
崔珏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随后目光落在了她还握着刀的右手上。
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沉默半晌，还是没有说出口。
无奈笑了笑，轻叹一口气。
“有时候你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坦诚。”
离若岚垂着眸子，“我一向重承诺。”
崔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指的是刚才自己在房间里说的话。
这会儿就算他想往自己脸上贴金都贴不上了。
自己提出来的条件能怨谁？
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嘴贱，后悔药都没得吃。
离若岚当然不清楚崔珏心里的小九九。
她抬头看向祠堂内，隐约能窥见那尊没有红布遮掩的神像。
只是瞥了一眼，转头又看向崔珏，问道：“这里没什么发现？”
崔珏冲着那尊神像扬了扬下巴，“只有那个东西，别的什么都没有。刚才来的那群人里，那个族长也不太对劲，但看不出来什么。”
他嚼碎了口中的糖，随手扔掉了糖棍，“不过，不排除这里的村民跟鬼达成了某种协议。”
“那三个东西被我杀了两个，笑笑杀了一个。身上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人皮，人皮之下才是鬼魂，正常情况下，是看不出来的。”
离若岚平静地直视崔珏的眼睛，“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主动去找不太现实。”
“他们的容忍度很高，一般手段试探不出来。”
崔珏懒洋洋地靠在石狮子上，“刚才我把他们神明的遮羞布掀下来，他们依旧能忍。”
离若岚道：“那就用点不一般的手段。”
“不一般的手段？”
这倒是勾起了崔珏的兴趣，他饶有趣味地问，“你有办法？”
“听刚才他们族长说，三天后村里有神明的祭祀仪式，村长夫妻盯上我和笑笑的人皮，应该是为了那个仪式。”
离若岚顿了顿，回头注视着端坐供台上的那尊神像，眼底染上冷意。
“三天后，毁了它。”
*
榕树下。
族长从腰后摸出一杆烟枪，咂吧咂吧抽了两口，一直看着祠堂的方向。
吴叔站在他身后，愁苦着一张脸。
“族长，您把那小子留下，等于是留了个麻烦。他会些门道，应该是有本事的，而且似乎也开始怀疑咱们村里……”
“你那点胆子，还没颗黄豆大。”
族长淡淡瞥了他一眼，“再有门道又如何？只要不是茅山的人，进了村子，就别想再出去。”
“可是……”
吴叔还想再劝些什么，却被族长慢悠悠打断。
“你总是心怀顾虑，但你也要顾及自己，顾及村里这么多族人。”
族长背着手，回过身，直视吴叔，“三天后就是神明祭祀的日子，到时候需要至少五张人皮，还要有一张备用，也就是六张人皮。”
“除去茅山的那个小道士，还有跟他们一起来的木偶，只有加上刚才闯进祠堂的那个年轻人，人皮才刚好够用。”
“我以为你怎么着也会顾全大局，稳住他们，把他们所有人都暂时留下，结果你却因为害怕自己敌不过而心生怯意，还想把那个年轻人撵出去——”
“你是想害死全村的人吗？！”
“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眼看族长动怒，吴叔也顾不上什么担心不担心了，赶忙“扑通”跪在族长面前，磕了一个头。
“对不起族长，是我顾虑太多，无论什么情况，都应该以神明和族人为主，让族长失望了。”
“望族长请族规，我愿领罚！”
族长没立刻说话，又抽了两口烟枪，淡然瞧了吴叔一眼，慢悠悠吐了一口烟圈。
“行了。村里人手不够，三天后的祭祀还要你主持，这次就算了。”
有了族长这句话，吴叔才敢从地上直起身体，但依旧跪着。
族长缓缓走到他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只管放心去做。”
“就算他真有什么门道，到了神明面前，也不过是那待宰羔羊……砧板鱼肉！”
*
离若岚和崔珏一起回去的时候，院子里乱作一团。
所有人都在院子里。
陈笑灵和王大花还有袁庆野站在一角，吴大娘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吓到连眼泪都流出来。
她的手紧紧拽着吴叔的裤腿，浑身都在发抖。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一定是她回来了……一定是她……”
吴叔板着脸，一副严肃谨慎的模样，一声不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院子最中间的地方——
一堆黏腻残缺的人皮上。
吴叔看见离若岚和崔珏进来，多一眼都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
三个人也都十分默契得不说话。
离若岚径直走到陈笑灵身旁，压低声音询问，“怎么了？”
“动静太大，给大娘弄醒了。”
陈笑灵不以为然地说道：“她一上楼看见房间里这些人皮，就被吓成这个样子。然后……”
她转头看了一眼坐在石桌上哼着歌晃着两条腿的王大花。
“花姐直接把这些人皮给弄出来，扔在这儿了，她问吴大娘这些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吴大娘也不说，就一直这样哭，直到刚刚吴叔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吴叔不耐烦地怒斥一声。
“有什么好哭的！那女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骨头都烂成灰了！回来？我看她有没有这个胆子回来！”
“那你说这些人皮是怎么回事？！”
吴大娘扯着嗓子冲吴叔大喊，声音带着很浓的哭腔。
她手指着地上那些人皮，手上还在颤抖。
“当年她就是这么死的啊！被活生生剥掉皮，疼的在地上咒骂……那眼神，我忘不掉！”
啪！
吴大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脸上印着一个五指印，头微微侧偏，难以置信地看向吴叔。
而吴叔的手还悬在半空，有些抖动。
脸上明显能看出悔意，但他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打我？”
吴大娘盘好的头发狼狈的散乱在鬓角，她冷笑道：
“你以为让我闭嘴就不会遭报应了？”
“一个都跑不掉的……”
她一字一句地咬重字音，“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