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
离若岚半坐着，一只手撑在身后，跟面前的崔珏大眼瞪小眼。
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傍晚，她跟崔珏争执过后吃完了饭，他指着卧室里的床让她先休息。
后来……
后来她好像就睡着了。
可现在一睁眼，崔珏就躺在她旁边的枕头上，明显也是刚睡醒的样子。
虽然两个人中间用了一条被子隔开，可是这样怎么看怎么误会吧？
“你为什么……”
离若岚话刚说了前半段，崔珏就已经要猜到她后半段要说什么。
慢慢坐起来，慵懒地靠着床头，他微微歪着脑袋，一脸认真。
“别误会，屋子里就这一张床，外面客厅那个沙发很小，我根本躺不下，至于地板……”
崔珏指指地上，冲离若岚笑了笑，“我好歹也是个神，睡地板不太好看吧。”
尽管他脸上带着笑，但语气却十分正经，甚至带着一丝无奈。
看离若岚不说话，他又接着解释了一句，“在特调局也算半个公务员，你知道的，工资就那一点点，租不到太大的房子，没办法……”
离若岚根本无言以对，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该问出那前半段话。
纠结了半天，从嘴里憋出两个字。
“抱歉。”
离若岚紧皱着眉头，迅速从床上起来，“时间好像还早，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外面。”
话音刚落，还没等崔珏开口，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江青”，崔珏撇了撇嘴，“看来来活了。”
刚接通电话，那边江青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抓紧时间去紫荆区医院！听鬼杀了马小辰！”
*
尸体被重重砸在窗户上，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力道大到连窗户边框都弯曲变形，甚至连尸体骨头断裂的声音都异常清晰。
王大花谨慎地操控着其余的尸体，试图阻挡住听鬼的脚步，并没有再次发起攻击。
因为她心里也十分清楚。
凭这几具尸体，根本打不过听鬼，她只能拼尽全力拖延时间，等到江青他们和崔珏赶来。
可眼看着听鬼轻飘飘地挥手将尸体一具接着一具扇飞，王大花脸色难看到极点。
说实话，跟听鬼正面一对一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她都是跟着崔珏，看他打架轻轻松松，甚至都不需要怎么动手。
本以为听鬼就算是再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谁知道……
嘭！
又一具尸体被甩出去。
当王大花回过神的时候，她瞬间感到后背一凉。
听鬼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几个死人可拖不住我哦。”
她的手轻轻搭在王大花肩膀上，声音温柔，带着浅浅笑意。
“其实你没必要那么紧张，我来也不是找事的，只是这小子知道太多事，我要来封口的嘛。”
听鬼像是在跟王大花聊家常，很随意，“这年头找个靠谱点的手下很难，还是自己来封口稳妥点。你别害怕，我不杀你。”
她微微弯下腰，靠在王大花耳边，朱唇轻启。
“当然啦，如果你愿意来我这里的话……”
“真是难为代言人了，手下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跑来我这里撬墙脚？”
江青突然将听鬼的话打断，他从走廊尽头往这边走来。
崔珏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跟在江青身后，旁边是离若岚。
再后面，是隶属于江青的小队成员。
听鬼并不在意江青。
她看到崔珏，直起腰，眼眸微眯，多了几分警惕。
王大花趁机躲开她的钳制，直奔江青而去。
瞧着这么一大帮人，听鬼脸上的神情变化并没有持续很久，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恢复成那副随意的样子。
“江队长和崔判官真看得起我，带这么多人来啊？”
说着，她的目光停留在离若岚身上，笑盈盈地说道：“呦，怎么还有一位生面孔？”
江青冷笑，“都是老熟人了，这么装挺没意思的。为了对她下手，你不惜折了那么多人——这会儿又装什么呢？”
“啧。”
听鬼咂舌，“江队长真是没意思，我第一次跟小姑娘见面，想跟小姑娘打个招呼而已。”
“再怎么说也是特调局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说不定以后还要交手呢，先混个熟脸，不过分吧？”
“没必要。万一，你没以后了呢？”
崔珏冷不丁开口，脸上的微笑让听鬼表情僵了一下。
她了解崔珏的脾气，他向来不说虚话的。
以前是，现在也是。
听鬼收拾了一下情绪，她笑着抬起双手，高跟鞋一步步后退。
江青身后的几个小队成员立刻追上去。
“不要追！”
江青见状连忙大呼一声，几人连忙站住。
只见听鬼背后洁白的墙壁上突然裂开一个口子，随后口子慢慢扩张开来，形成一个长方形的镜面。
听鬼一步步退进去，冲着众人挥手再见。
“既然不欢迎，那就不叨扰了。咱们……来日方长。”
随着她整个人没进镜面中，镜面立刻重新合上，又恢复成一面光洁的墙壁。
风从破碎的窗户猛灌进来，呼呼地吹着。
所有人都很安静，直到那镜面消失很久之后，其中一个小队成员才回头看向江青。
“队长，为什么不追？”
“你也想进鬼门里吗？”
不等江青开口，崔珏就淡淡说道。
他这副语气，让说话的队员有些不满，随即质问他，“那你为什么刚才不出手？”
“我为什么要出手？”
崔珏嗤笑，眼底淡漠一片，“我来这儿找江青有别的事，什么事都要我来做的话，那要你们又有什么用？”
“你！”
他这一番讽刺让那个队员极其愤懑，抬手指着崔珏，咬着牙就要发作。
“行了！”
江青瞥了一眼队员，示意他退回去，“人没事就行了，没跟鬼门的人动手，自己人先内讧，像什么样子？！”
队员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不甘，低着头退了回去。
崔珏也不再理会他，径直走进IcU。
江青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却突然被刚才那个队员拉了一下。
他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队长，”
队员透过观察窗看了一眼里面的崔珏，压低声音说道，
“他这个样子不听指挥，您还要容忍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