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若岚站在电视柜前，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依旧保持着甩出风刃的姿势。
她怒视着崔珏，胸口剧烈起伏，极力隐忍着心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左手紧紧攥着，透过手缝中露出的一角紫色，崔珏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目光随即看向电视柜上的玻璃罩——
已经被人打开。
“崔珏？”
手机因为刚才的一躲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电话那边的江青试探着喊了一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崔珏垂眼看了看手机，弯腰捡起来，语气淡淡，“没事，先挂了。”
“诶——”
江青话都没说完，崔珏直接挂断。
确定离若岚不会再突然出手，崔珏才走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然后瞧着离若岚，蓦地笑出声，“你这是……拿我练手？”
“小观呢？”离若岚冷着声音问道。
“什么小观？”
崔珏脸上笑容不减，把手里的菜先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我就出去了一趟，你这是……”
离若岚不想跟他废话，伸出左手摊开，露出里面紫色的糖纸。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你给我的。”崔珏眼中染上几分认真。
“金陵广场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你，更没有见过你。”
离若岚顿了一下，她还是把话说出来，“况且，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当年三位师父相继离世后，她就下了山，第一次替人驱邪，没收到香火钱，却被人塞了一堆不值钱的破烂到怀里。
其中那根紫色包装的真知棒，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
就在她回山的路上，山门下，她捡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她原本不想管，可又怕人死在山门前，扰三位师父清净。
于是，她把那人拖上了山，给他上了药，就扔在了破庙里。
第二天下山回来，却发现男人非但没死，竟然还醒了过来。
靠在破庙的墙上，冷冰冰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人既然活了，离若岚就打算给他送下山去，毕竟在这儿又没吃又没喝，连她自己有时候都得连着饿好几天。
实在养不了第二张嘴。
可是男人不说话也不理她，甚至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离若岚也懒得管他了，就当这人不存在，自己该下山下山，该做什么做什么。
一直到第四天，离若岚忍不住了。
她用帮人驱邪赚来的几百块钱，买了吃的，扔在了男人面前。
连同那根因为不爱吃甜的，而被她扔在角落的棒棒糖，也一并给了他。
不走就不走吧，大不了就当养了一条小狗，多一张嘴的事。
那时，她想得很简单。
师父走后，龙虎山上实在太寂寞了，这人被她从山门前捡回来也算有缘。
就叫小观吧，道观的观。
男人不愿说话。
于是离若岚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方便称呼。
两个人就这么平静地在龙虎山上生活了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让离若岚甚至觉得，是师父们不忍她孤独地活在这世上，所以将小观送到她身边。
两个人一起下山驱邪，一起回山。因为担心小观一个普通人要是突然遇到鬼会招架不住，离若岚甚至教了他道术……
曾经，她还想过这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
直到那年除夕。
她下山替人驱邪，那家人心善，给了她不少香火钱。
回山上前，她还特意去给小观买了猪肉和牛肉。
她想今年过个好年。
当她回去后，看到空荡荡的道观，她才意识到，这场做了一年的梦，该醒了。
后来，她无数次地去回忆那场梦，回忆和小观的点点滴滴，直到死去。
可是，当她在玻璃罩里看到那张紫色糖纸时，才意识到。
那不是梦。
“你见过他是吗？”
离若岚问道：“他在哪儿？”
她唯一能想到的情况，就是小观也来到了这里，只是比她早而已。
否则他的突然消失，和这糖纸又怎么解释？
“这里根本没有这种糖，陈家垄断糖果品牌，这里不会有这个牌子。”
这种时候，离若岚也顾不上崔珏是否知道自己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她只想知道小观的下落。
“你能看出我的灵魂不对，一定也能看出他的……”
离若岚直接冲上前，一把拽住崔珏的衣领，力道大到让崔珏不得不微微弯下腰，与她对视。
“你杀了他是吗？”
崔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让离若岚的情绪愈加失控。
“说话崔珏！”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这糖确实是你亲手给我的。”
崔珏脸上依旧挂着笑，目光温柔，琥珀色的眼睛映出离若岚的脸。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小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