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和王大花在这里，离若岚并不意外。
连她都能想到利用凤鸣楼破局，他们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看着地上呼吸渐弱的马小辰，她心中思绪万千。
兜兜转转，一环套着一环，马小辰这从头到尾的算计，有偶然，但更多的还是人为。
马好的恶造就了马小辰心中的扭曲，所以马小辰引她入局，让她惨死在金陵广场。
陵和病院的灰色交易给了马小辰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也让病院中上到医生院长，下到病人护工，无一例外死在马小辰手里。
至于她离若岚自己。
这件事由她而起，也由她而终。
她成了贯穿所有珠子的那条线。
因果循环，报应不晚，无论在何处，这天地之间的法则，无人能够撼动。
一瞬间，乏累感突然来袭，离若岚大脑中一片空白。
她看向崔珏，张口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可话还没出口，人直接就无意识地向前栽去。
崔珏伸手扶住她，顺势带到了自己怀里。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紧闭双眼，眉头紧蹙的离若岚，琥珀色的眸子若有所思。
然后熟练地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喂崔珏！”
身后王大花喊了他一声，“这儿怎么办啊？”
“跟江青打电话，让他来善后。”
崔珏慢悠悠应了她一声。
“那你呢？你干嘛去啊？”
再问一声，没人回应，抬头往楼梯口的方向看去，他人已经无影无踪。
王大花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感觉自己像个大怨种。
气得紧咬牙，脸上才保养的漆面都差点裂开，小皮鞋狠狠跺了几下地面。
“无耻……简直太无耻了！这不是欺负小孩儿吗！”
嘴里咕哝着骂了崔珏半天，王大花还是掏出手机准备给江青打电话让他来处理这边的烂摊子。
“江青江青江青……”
在手机上翻了半天，总算是从通讯录里翻出江青的名片。
刚要拨通，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弹出一条崔珏发来的消息。
本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王大花顺手点开，看见内容，她愣了半天。
“一年棒棒糖，耍赖是狗。”
王大花：？？？
她咬着嘴唇，忍了又忍才没把手机摔掉，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有病吧？幼不幼稚？小心糖吃多了成脑残！”
消息刚发过去，崔珏很快就回了。
一点开，是个狗头表情包。
王大花面带微笑，手指头差点把手机屏幕戳穿。
长按头像，删除，确定删除联系人，一气呵成。
*
江青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没进精神病院就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当进入大门的时候，眼前看见的一幕，只能用尸骨成山来形容。
不过震惊归震惊，他立刻安排手下人去处理，一部分专业处理尸骨的人去放风广场，而其他人则去病院其他地方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按照王大花给的位置，他直接上了六层病号楼的四楼，一到楼梯口就看见了正蹲在地上画圈圈的王大花。
还有一旁浑身腐烂，奄奄一息的马小辰。
他径直走到马小辰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
接着他的手轻轻贴在马小辰额头。
几只虫子顺着他的手爬上去，直接进入马小辰的鼻腔，似乎是感觉到不舒服，马小辰眉头皱起，有了一点反应。
江青另一只手立刻把对讲机放在嘴边，干脆利落地下达指令。
“孟过，钱建国，你们两个人来第一排这栋楼四楼，还有一个活着的，直接送去医院。”
“明白队长。”
得到回应后，江青又顺手把对讲机放回上衣口袋，仔细查看马小辰身上的伤。
“他活不成了，你用蛊虫也只是拖延他的死亡时间而已。听鬼把那玩意儿移植到他身上的时候，就压根没想着让他活着。”
“金陵广场和这儿差不多一千多条人命总要有个交代，局长还有话要问他。”
“啧。”
王大花咂舌，“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交代了又能怎么样？那些人能活过来吗？”
“不是给我们交代，是给外界一个交代，你不懂。”
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江青四处扫了一眼，“崔珏呢？”
“呵呵。”
王大花听见这两个字，只有冷笑，“下次你再安排任务，别把我跟他安排在一起。”
江青挑眉，“你们两个吵架了？”
王大花把事情经过大概跟江青说了一下，然后愤慨万分地说道：“你评评理，这是人干的事儿？”
“他晓得离若岚早就看出来我主人是破局的办法，还是跟我打赌，坑我给他买一年棒棒糖！一年啊！他不怕得三高糖尿病啊！”
江青尴尬地笑笑，“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他大概……不会。”
眼看王大花气得快要哭出来，江青连忙转移话题，“那离若岚呢？”
王大花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向江青。
“队长，你见过神谈恋爱不？”
*
眼前是蜿蜒直上的山路，山路的尽头，隐没于云雾中。
草木，野花，虫鸣，鸟叫……各种各样的声音刺激着离若岚的神经。
这里是哪儿？
她站在山路的石阶上，看向远处，朦胧中，她仿佛看见曾经龙虎山的山门。
依旧是青苔斑驳，屹立在这深山之中。
她抬脚向上走去。
一步，两步……随着她的步伐，眼前那朦胧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白色的山门，翠绿的草木，她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道袍，手中握着师父留给她的剑。
山门下，路尽头，静静地站着一道身影。
黑色绣着暗纹的衣袍，垂到腰际的白发，那人背对着她，似乎在静待她的到来。
脚下踩断一根树枝，脚步声戛然而止，那人身形动了动，微微侧过头，接着完全转过身来。
云雾散开，刺眼的阳光洒落下来，离若岚眯着眼睛，抬手遮了遮，她试图看清眼前的人。
可那人就处在阳光之下，看不清，也触不到。
就像散掉的云雾般虚无缥缈。
“离若岚……离若岚……”
一瞬间，时光回溯，离若岚猛然惊醒，直接坐了起来。
但她还没回过神来，就意识到自己正被一道目光注视着。
抬眼看过去，正和赤裸着上身的崔珏，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