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此时并不在意马小辰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停留在离若岚的面容上许久，似乎在审视，又像是在回忆。
许久。
他缓缓抬起右手，左手食指的指尖在右手食指的指腹上轻轻划了一下，立刻出现一个极其细微的伤口。
鲜红的血刚流出来汇成血珠，伤口就已经慢慢愈合上。
然后，他将手指伸向了离若岚。
离若岚本能想躲开，可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动。
难道又受鬼蜮影响，被马小辰控制了？
正想着，崔珏的指腹已经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间。
一抹红色，犹如一颗朱砂痣。
琥珀色的眼睛中，映出离若岚那张精致漂亮，却又略显清冷的脸。
崔珏目光沉了沉，自眼底生出一丝暖意。
“还是这样好看。”
他刚收回手，对面的马小辰身后突然出现一根黑色藤蔓。
接着散出两根、三根、四根……乃至无数根分支。
齐齐朝崔珏袭来。
崔珏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静静地看着无数藤蔓冲到他面前，却被隔绝在距离他一寸的地方。
密密麻麻的藤蔓仿佛一张黑色巨网，不停地蠕动，扩散。
不一会儿就将崔珏包裹得严严实实。
下一秒。
其中一根藤蔓突然断裂，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一根接着一根，好像一条条死蛇，毫无生气地滑落下来，在崔珏脚下聚成了一小堆。
窗户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马小辰直接从五楼跳了下去。
病房里所有的一切，包括马好和她的丈夫都在消散，慢慢还原成本来的样子。
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仅仅只有一张略显破旧的沙发放置在墙边。
窗户上的玻璃碎裂，碎片撒了一地，窗前搁置着一把轮椅，遮挡了一半窗户的窗帘被风吹得左右飘摇。
崔珏看向身旁，眼眸微眯，不悦跃然眼底。
刚刚离若岚还站立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
“崔珏！鬼蜮好像破了！你不会把那小子搞死了吧？”
王大花的声音伴随着奔跑声越来越近，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框，气喘吁吁。
“下面那个放风广场死了一堆人，咱们还得把那小子带回去，不然江青……”
说话声戛然而止，王大花看着病房里崔珏的背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她慢慢走进去，看着地上那一小堆还在时不时蠕动的藤蔓，嫌弃地皱起眉头。
再走近一些，她留意到崔珏指尖残留的血迹。
“卧槽！你受伤了？！”
语气中没有一丢丢担心，全是震惊和幸灾乐祸。
她慌忙跑上前想去看伤口，崔珏却抬脚跨过那一堆藤蔓，走到窗户前。
王大花还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嘴里嚷嚷个不停，“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认识你这都多少年了，平时打架你身上连个头发丝都没掉过！这是不是那个小子干的？厉害啊！”
说着她从身上斜挎的蕾丝边缀亮晶晶装饰品的小包包里掏出手机，后面手机壳上还是她挤眉弄眼嘟嘟嘴的自拍。
打开相机，她笑嘻嘻地对着崔珏的手连拍几张，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去。
“回去我要给江青好好看看，没想到你崔珏也有栽跟头的一天。”
正在她喜滋滋抱着手机傻乐的时候，一只骨骼分明的手直接从她手里把手机抽走。
崔珏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选中王大花刚拍的那几张照片。
把王大花急得原地直蹦。
“崔珏你快点还给我！别删！你别删啊！”
她总共就崔珏小腿那么高，折腾了半天也没把手机抢回来，气得跺脚。
“让你干点正事没见这么积极过。”
崔珏把手机还给她。
“你还有脸说我？谁不知道你是陵城分局第一反骨？”
王大花一把夺回手机，赶紧翻看照片，发现刚拍的照片崔珏一张没有给她留，张嘴就骂。
“崔珏你简直有病！你全给我删完啦！”
“再骂我就把你埋到这精神病院下面，反正当初也是从这底下把你给挖出来的。”
崔珏语气很淡，但足以震慑王大花。
她咬咬牙，老实闭上了嘴。
看崔珏伸手打开窗户，悠闲地看向窗外，王大花也费力地爬上窗台，站在他旁边。
过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马小辰和离若岚呢？到底什么情况？”
“跑了。”
崔珏回答得很随意。
“跑了？！在你面前跑了？还拉着离若岚？”
王大花嗓门很大，崔珏被吵得皱了皱眉头。
“那你不追吗？”王大花又继续说道：“他应该还没跑远，现在追或许还能追上。”
“他还在精神病院里，只是他为了避免我能找到，撤掉了笼罩整个精神病院的鬼蜮。”
崔珏慢慢悠悠说道：“把一整个大的鬼蜮，分裂成无数小鬼蜮，要是一个一个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那就不找了？”
“不找了，等着就行。”
崔珏站直身体，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朝门外走去。
王大花赶紧从窗台跳下来跟着他，“去哪儿等？”
“你亲爱的主人那里。”
崔珏说道：“马小辰的鬼蜮再多，有一点，是他无法改变的，那就是凤鸣楼的存在。”
“只要他还在精神病院，那凤鸣楼就是钉在他鬼蜮上的一颗钉子，连接着他的鬼蜮和现实。”
“你的意思是，等离若岚自己发现这个线索，然后自己出来？”
王大花惊呼，“你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啊！马小辰对付在你面前确实不堪一击，但是对付离若岚，分分钟就能弄死她！”
“要不要打个赌？”
崔珏突然回过头来，询问王大花。
虽然感觉他没安什么好心，但王大花的理智还是被好奇打败，“你想赌什么？”
“赌离若岚能不能出来。”
崔珏想了想，“至于赌注……要是离若岚能出来，你就给我买一年棒棒糖吧，葡萄味儿。”
“呸！死恋爱脑！”
王大花啐了一口，嫌弃归嫌弃，却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行！赌就赌！她出来我给你买一年葡萄味棒棒糖，要是没出来，你给我买两件最新款联名洛丽塔。”
她冲着崔珏伸出两根指头，傲娇地昂着下巴。
“也就你一年工资。”
“没问题。”
崔珏点点头，琥珀色的眸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味深长。
“到时候……你可别耍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