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保镖走上前捡起箱子,直接打开了箱子上的保险扣。
一团黑色粘稠的液体从里面掉出来。
接触地面的瞬间,它就开始四处移动,疯狂寻找目标。
亲眼看到这东西,饶是陈家的旁支们也被吓了一跳。
女人们拼命躲闪,男人们虽然表现得十分镇定,但眼底的恐惧还是出卖了他们——害怕被这恶心的东西沾上,一命呜呼。
蠕动着寻觅了一圈,那黑色的液体最后还是选择了离他最近的窦然。
似乎是寻找到了满意的宿主,它那尖利的叫声听起来更加兴奋。
眼看着那团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窦然此时才意识到,陈笑灵并不是在吓唬他,当即开始疯狂挣扎。
可身后的保镖手摁得很紧,根本挣脱不了分毫。
他抬起头,大声质问陈笑灵,“大小姐!陈总不在,您这么做是要翻陈家的天吗!”
“翻天?”
陈笑灵微微前倾身体,一只手随意地托着下巴,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底却是十足十的冷意。
“我是陈庭桉唯一的女儿,陈家以及陈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此时,此刻,我就是天。”
她看向在房间里或站或坐的陈家旁支,目光一一扫过,“诸位叔伯姑姑,有什么问题吗?”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应答,只有旁支排行辈分较大的一位叔伯突然开口。
“小小姑娘,口气未免太大了。庭桉确实只有你一个女儿,但陈家和陈氏的继承人,可不一定是你。”
陈笑灵顺着声音看过去,着重打量了那人一番。
印象中,按照陈家的辈分,她也是该喊一声大伯的。
抬了抬手,保镖立刻用罩子先将那团东西罩了起来。
陈笑灵看过去,脸上的笑意更浓,甚至看上去多了几分乖巧。
“是吗?如果不一定是我,那大伯觉得……应该是谁?”
她抬手指了指那位叔伯,“是您?还是……”
指尖调转,一一指向其他几位叔伯,“三叔?四叔?五叔?”
“亦或是——您的儿子们呢?”
被陈笑灵点到,再加上大伯刚才的那番话,其他几位叔伯和堂兄弟竟真的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是啊,陈氏偌大的家业,最后落到一个小女孩手里算什么?我当初就提醒过二哥,女孩靠不住的,最起码也要生个儿子,好歹有个帮扶。你看看,现在出了事,还不是要我们这些做兄弟的给他收拾烂摊子?”
“笑笑,你这孩子向来最乖,比你那些不成器的兄弟们要听话。三叔没别的意思,只是现在你爸突然失踪杳无音信,陈家不能没有一个掌事人,你还小,处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对你来说还是太牵强了。”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直接派人把她和二嫂送回老宅去,其他的我们商议!”
……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陈笑灵虽还挂着笑意,可眼底却愈来愈冷。
垂着眼睛,她漫不经心地低头,拉开了面前桌子的抽屉,层层叠叠的文件上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把精致的手枪。
巴掌大,浑身漆黑。
陈笑灵伸手将枪拿出来,手指细细摩挲,接着她按照陈庭桉曾教给她的步骤。
装上弹匣,上膛。
原本几位叔伯还在自顾自地争执,直到听到这一声脆响。
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陈笑灵也缓缓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微笑。
“真是劳烦几位叔伯操心了。”
“可能是我之前脾气太好,让你们有了些许误解。”
她径直走向最先反驳她的那位大伯,说话语调依旧平稳,就好像只是在聊家常。
“你们也都知道,我这人吧,被我爸我妈从小娇惯到大,而我爸也经常跟我说……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所以,这也让我养成了一个毛病。”
站定在大伯面前,她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额头。
只听她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更不喜欢某些人拿辈分来道德绑架。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向前一步,枪口直接抵了上去,那冰凉的触感让大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但为了不在一个晚辈面前露怯,他故作镇定,一脸严肃的质问陈笑灵。
“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就连你爸,也不敢直接拿枪指着我!”
“那您可能是搞错了。”
陈笑灵唇角笑意更浓,“他不是不敢,而是压根没把您放在眼里。”
“再说了,他答应过爷爷,非必要情况下,不能伤你们这些兄弟的性命。否则,您以为您能活多久呢?”
“陈!笑!灵!”
大伯拍桌而起,他被陈笑灵的话彻底激怒,胸口剧烈起伏。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真以为我们来是跟你商量的吗?!陈庭桉不在,你以为就凭你们娘儿俩能守住陈家的家业?把你跟你妈送回老宅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竟然还敢威胁我?”
他一把抓住枪口,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大声怒骂。
“来!开枪啊!”
“有种你就一枪打死我!”
“老子话就撂在这儿了!你今天但凡打不死我,我一定会弄死你们娘儿俩!你要是不信,你就……”
砰——
温热的血溅在陈笑灵脸上,她脸上仍保持着笑容,眼神却冰冷刺骨。
她缓缓放下拿枪的手,努力克制住因紧张而不由自主的抖动,淡淡开口。
“既然您都这么要求了,我不满足怎么能行呢?”
大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吐出的全是血。。
距离太近,他心口直接被打了个对穿,血汩汩往外涌,血色肉眼可见的从脸上褪去,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谁也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陈笑灵真的会动手开枪。
所有人大脑都一片空白。
直到陈笑灵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坐下,他们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冲到大伯身前。
人躺在地上,不甘地睁着双眼,可瞳孔已经涣散。
三叔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探了探鼻息,心中一惊,回头看向陈笑灵。
她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
而那把刚刚才杀了人的枪,就放在她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到人真的死了,大伯的老婆爆发出崩溃的尖叫,趴在大伯的尸体上哭喊。
周围乱成一团,三叔拧着眉头开口。
“陈笑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可是你……”
“我没什么耐心了。”
陈笑灵凉凉打断了三叔的话,“如果你们继续纠缠不清,那我不介意再杀几个。”
“不信的话你们尽管试试。”
三叔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怎么可能敢不信?
老大的尸体还躺在地上,甚至血还没有凝固,他根本不敢去赌陈笑灵还会不会开枪。
咬了咬牙,他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疯子!”
陈笑灵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等待他们的选择。
整个房间内此时十分安静,只有大伯的老婆在哭泣。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陈笑灵,眼神怨毒。
“小小年纪……你竟然敢杀人!我要告你!我要把你关进监狱去!不,不对……要让你死!要让你和你妈偿命!”
她扯着嗓子大声嘶吼,像极了一个泼妇。
看着她,陈笑灵撇了撇嘴,抬手扯掉了挂在她脖颈上的红绳。
红绳上坠着一个小小的瓶子,如羊脂般干净透澈,也就一节手指的大小。
陈笑灵轻轻把瓶子放在桌子上。
虽然尺寸差了许多,但瓶身上那层薄薄的,奶白色的光芒,真真切切提醒着他们这是什么。
镇妖瓶。
是老爷子亲手传给陈庭桉的镇妖瓶。
同时,也是打开陈家博物馆的钥匙。
“我爸无故失踪,现场有疑似鬼门的痕迹——”
陈笑灵缓缓开口,黑亮清澈的眼睛瞥了地上的窦然一眼,又看向地上大伯的尸体。
“大伯为了寻找线索,被人杀害……大伯母,这事儿您应该去找鬼门啊,找我做什么?”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坐在地上大伯母都忘了哭。
这副睁着眼睛扭曲事实的样子,与失踪的陈庭桉如出一辙。
恍惚间,坐在那个位置上跟他们说话的,不是看起来尚且稚嫩好拿捏的陈笑灵。
而是那只狐狸。
那只,谈笑间就能让他们失去一切的狐狸。
“你……你!你简直……”
大伯母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都在发抖。
她扫视一圈,开始去拉扯周围的人。
“你们看见的!你们亲眼看见的!是她杀了她大伯啊!是她杀的!”
伸手拽了三叔、四叔、五叔……可这些人不是沉默不语,就是默默地推开她。
大伯母不明情况,可他们却清楚陈笑灵这是什么意思。
陈家靠着瓷器起家。
所以镇妖瓶就是陈家的传家之宝,更是陈家掌事人的象征。
得知陈庭桉失踪的消息,他们一群人急慌慌地赶过来想要接手,无非就是以为镇妖瓶和陈庭桉都不在,觉得孤儿寡母好拿捏罢了。
可是现在陈笑灵却把镇妖瓶拿了出来,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杀了他们所有人。
老爷子生前亲口立下的规矩,但凡对陈家掌事人这个位置心生觊觎的,警告不改,那就只有死。
从前他们都清楚陈庭桉不是个善茬,所以一直缩头缩脑不敢试探。
也正因为知道他狠辣无情,做事太绝,老爷子害怕他为了一劳永逸对亲兄弟下手,干脆让他发下“非必要不可杀亲”的毒誓。
他们安生,陈庭桉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甚至还会给他们些好处,保证他们吃喝无忧。
这么多年以来,相安无事。
但现在是他们先坏了这个规矩。
镇妖瓶在陈笑灵那里,那么陈笑灵就是陈庭桉死后的下一任陈家掌事人。
她可没有像陈庭桉一样发下什么毒誓,所以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
杀一个老大,不过只是对他们的警告罢了。
大伯母仍旧在哭。
哭着骂完陈笑灵丧心病狂,又继续骂三叔四叔他们没有良心。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去理会她,他们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撇开关系。
同时也在懊悔,懊悔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就着急忙慌的跑来。
“笑笑,”
三叔思虑过后,最先开口,“其实这事……是个误会。”
陈笑灵没说话,低着头,手上把玩着镇妖瓶,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叔叔伯伯们不知道你爸把镇妖瓶留给了你。一听到你爸出事,我们也有些乱了分寸,想着你还小,你妈一个女人家的,应付不来,所以就……”
他干笑了两声,斟酌着每一个字。
“不过你也是,既然你拿着镇妖瓶,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呢?”
“三叔听过杀鸡儆猴吗?”
手上动作一停,陈笑灵抬眼,冷笑道:“要好好谈事,总得想办法让猴子冷静下来不是吗?”
听到这话,三叔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陈笑灵却先他一步开口。
“行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她指了指地上的窦然,“我还有正事要办。”
声音还没落下,那些旁支的人就急不可耐的往门口去,生怕晚一秒钟陈笑灵就会反悔杀了他们。
人一个个出去,跟他们来时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相比,现在可谓是落荒而逃了。
“等等。”
陈笑灵冷不丁再次出声,让最后一个出去的三叔心中一惊。
“还……还有什么事吗笑笑?”
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大伯的后事,以及大伯母的赡养,就麻烦三叔了。”
三叔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和,“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旁支的人全部离开,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陈笑灵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但她依旧不敢完全放松。
将镇妖瓶攥在手里,她坐直身体,重新看向地上的窦然,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
“我爸,和林伯伯,到底是怎么从这里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