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骂架的几个男女并没有注意到跑进来的年轻人,依旧你一嘴我一嘴,越骂越难听。
实在忍无可忍,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砰!
一声巨响,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在场的村民齐齐看向族长。
见他们总算是闭了嘴,族长才十分不悦地开了口。
“都骂完了吗?都是一个姓的族人,非要因为一点小事拼个你死我活?”
眼看族长真动了怒,没人再敢惹事。
他目光一一扫过去,半晌沉默过后,才看向那个跑进来的年轻人。
“不是让你们看住吗?吴扬怎么跑的?你们三四个人弄不住他一个?”
年轻人低头苦着脸,不敢直视族长,小声说道:“那小子跟疯了一样,抄着棍子就往我们几个头上砸,他们几个被打得满脸是血……”
“你说谁跑了?!”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硬挤到前面来,拽着年轻人的胳膊大声询问,他的老婆也跟着挤过来。
“六……六叔,是……吴,吴扬跑了。”年轻人吞吞吐吐。
“那吴瑶呢?吴瑶也跑了?!”
男人继续追问。
年轻人赶忙摇头,“没!吴瑶没来得及跑!还在溶洞里捆着呢,今天晚上不就要开始祭祀了吗?”
听年轻人这样说,男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出岔子就好。”
说着他看向族长,“族长,那我先带着我媳妇儿去溶洞,就几个小子在那儿,我还是不放心。”
知道今天轮到他们家祭祀,担心出什么意外。
族长也没多说,淡淡“嗯”了一声,就转头继续询问那个年轻人。
“吴扬往哪里跑了?”
年轻人慌忙回应,“村口!已经有一会儿了,怕是已经快出村子了!”
“坏了。”
族长低声喃喃,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中,透出几分凌厉。
“搞不好,他们可能会碰上……”
*
从吴天胜家出来,一直快到村口,司徒景都一直不说话。
低头跟在司徒知虚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明显是在别气。
刚才在坐席间,村民们说话显然没把他们师徒当回事。
在那些人看来,他们两个好像就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用得上就撕心裂肺哭爹喊娘地求着下山帮他们解决邪祟,用不上就是横眉竖眼嚷嚷着赶他们出来。
司徒景憋了一肚子腌臜气。
“还气着呢?”
司徒知虚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徒弟,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好声好气地哄他。
“没必要跟他们置气,咱们来这一趟,也不单纯是为着他们,而是为了那祸害人的东西。”
“因果是他们自己牵扯上的,如果他们铁了心要请咱们帮他们除了那‘神明’,那因果自断,咱们得了一桩功德。”
“现在他们出尔反尔,那他们就自己承担这因果,于咱们而言,没什么损失。”
“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
司徒景闷着声音,“没当回事干嘛还要求我们帮忙……”
“行了行了,不理他们这一茬。”
司徒知虚朝司徒景招招手,“咱们去寻你师兄他们,指不定还能混顿饭吃。”
话音刚落,两人刚要走。
一旁的树林里忽然传出很大的动静。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奔跑,夹杂着粗重急促地呼吸声。
司徒景刚看过去,司徒知虚就已经向前迈了一步,将他挡在身后。
一只手提溜着酒葫芦,另一只手摸上了腰后的铜钱剑。
他微眯双眼,仔细辨认着正在向他们急速奔来的东西。
似乎是人,但掺杂着别的东西,又没有鬼气……
这种未知的东西,更不能掉以轻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呼吸声也越来越明显。
远远地,一道人影冲着师徒二人奔来。
待看清那道影子,司徒知虚眼底瞬间浮起杀意,抽出腰间一张符纸拍在铜钱剑上,接着直奔那人而去。
“等等师父!那好像是个人!”
虽然那人看起来又瘦又小,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但司徒景能看出来,他身上是十分纯粹的生魂气息。
是个活人。
司徒知虚已经冲了出去,司徒景想伸手去拉,却还是慢了一步。
他赶忙追过去。
刚跑了几步,他动作就慢了下来,渐渐停下。
看着司徒知虚在接近那少年的瞬间,誊出来的那只手顺势往身后一拉,另一只手握着剑,重重刺向跟在他身后东西——
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黏稠物。
好像污泥一般,蠕动着在地上爬行,动作飞快。
司徒知虚的剑狠狠将它钉在地上,那东西爆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接着从那一团中挣扎出几根触手,缠在铜钱剑上,甚至还试图去攻击司徒知虚。
但还没等碰到,司徒知虚就直接松开铜钱剑,后退一步,掐起手诀,低喝一声。
“焚!”
铜钱剑上的符纸燃起火焰。
那团黑色黏稠物的触手来不及躲闪,沾上符火的瞬间被烧成灰烬。
刚才慌忙逃命的少年目睹这一切。
眼睁睁看着那团黑色的东西被烧成飞灰,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司徒知虚从地上拔起铜钱剑,盯着那一小堆灰烬看了许久,脸色明显没了方才的轻松。
“你们……是茅山的道长吗?”
劫后余生,少年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
司徒知虚收起铜钱剑,回过神来看向他,“你也是仙祠村人?”
少年抿了抿唇,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
“……对。”
他看向司徒知虚,向前走了几步,然后重重跪在司徒知虚面前。
“求求道长救救我妹妹!您能对付这东西,那就一定能救她!”
不等司徒知虚开口,司徒景先一步走到少年面前,冷笑一声。
“我发现你们村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一个接一个来求人,又是哭丧又是磕头,好不容易来了,又跟人甩脸子,什么意思啊?”
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处撒,司徒景对面前的少年自然也懒得客客气气。
“我师父没空管你们村的闲事,我们还有事,麻烦把路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