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叶子沾在头顶,水顺着衣角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脚边。
司徒景盯着地上那一滩水,心中无名火起,眼底的不满呼之欲出。
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老族长立刻赔笑开口。
“哎哟!这……实在对不住啊道长,这真是……你看这事弄得……”
他赶忙上前给司徒知虚整理衣服,吴天胜也赶紧去摘司徒景头上的菜叶子。
一边不停地道歉,一边不悦地看向刚刚泼水的妇人,厉声呵斥。
“老四家的!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两位道长赔不是!”
“有什么吵吵的?”
妇人不以为然,斜瞥了司徒知虚和司徒景一眼,“这不是泼水没看着吗?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们从我们家门口过了?”
“啧!就你话多!”
吴天胜瞪了她一眼,朝着红色的小楼上喊了一声,“老四家的!能不能管管你家婆娘!”
“喊老四干什么?水不让泼话也不让说了?咱们村自己的事,非得喊两个外人来,真是闲的!”
妇人剜了吴天胜一眼,端着空了的水盆转身往小红楼里走去。
这么多人看着,现在这种情况吴天胜也不好发作,只能跟老族长一起,一个劲儿跟司徒知虚和司徒景赔不是。
“看来你们还没有商量好。”
司徒景淡淡说了一句,随即看向司徒知虚,“师父,要不咱们还是先去找师兄他们吧。”
老族长连忙找补,“这些都是小事!都是小事!村里的大小事都是我和村长决定,后面我们去跟村民们说就行!”
不等司徒景再说话,跟后面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使眼色,一群人拥着师徒两个往村长家的院子走。
院子不大,里面摆了三四套桌椅。
饭菜也已经烧好,吴天胜拿了几坛自己酿的酒出来,安排司徒知虚和司徒景跟老族长坐在一桌。
所有人都坐好,他手里拿着一小坛酒,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神明食人,两位道长远道而来,助咱们仙祠村渡此灾祸,咱们先敬两位道长一杯!”
村民们都高举酒杯,脸上或面无表情,或带着假笑,或一脸不耐烦。
总之,没有一张脸是发自内心里欢迎他们来的。
只有族长和村长。
司徒知虚慢悠悠站起来,举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客气地回敬一圈,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意心领了,饭菜就不吃了,我跟小徒弟还有别的事。”
他放下酒杯,顺手拿起了他的酒葫芦,看向族长,“那东西在何处?咱们速战速决,抓紧除掉了它,村子也能安生些。”
“除掉?”
不知道谁先开了口,大声质问老族长,“族长,这道士说除掉什么?”
“哎呀老六,都说了这事你们不要掺和,跟你们又没什么关系……”
老族长话还没说完,司徒景直截了当地说道:“还能除掉什么?当然是你们的‘神明’了。”
说话的男人一下子站起来,怒视着族长,“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等我们家祭祀完毕再开始吗?而且当时商量的也不是除掉神明,不是想办法控制它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就是啊!”
男人的老婆也站起来,厉声斥责,“凭什么轮到我们家了这样子?你们要钱的有钱,要房子的有房子,要女人的有女人……族长,你孙子才生出来,就打算过河拆桥?你让村里其他人怎么办?”
“是啊!我们怎么办啊!”
“当初商量找道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还变卦了?”
“不行!绝对不能动神明!动了神明咱们仙祠村就完了!把他们赶出去!赶出去!”
“对!赶出去!”
几句话的功夫,瞬间激起民愤。
村民们一个个都站起来,连装都不装,指着司徒知虚和司徒景让他们滚出去。
“你们!”
司徒景看着他们这副嘴脸,怒上心头,站起来。
明明上茅山求助的是他们,现在变卦撵他和师父出去的也是他们,这些人翻脸真是比变戏法还快!
他转头看向族长和吴天胜,两个人也是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违逆村民们的意愿,担心犯了众怒。
司徒景简直憋屈死了,垂在体侧的手紧攥成拳,青筋都清晰可见。
忽然,他的手被一只略微粗糙的大手覆盖住。
司徒知虚拉着他,客客气气地跟族长点了点头,“那既然用不上我们,那我们就先走了。酒很不错。”
师徒两人离开,并没有人再上前去拦,包括族长都没有动一下。
吴天胜看向族长,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族长,那之后怎么办?村里没家没户的就剩两个了,一个月吃一个,最多到下下个月,咱们可就要抽签选人了。”
族长还没说话,刚才第一个反对的男人再次出声,“反正我是不管你们怎么商量,要想动神明,至少也要等到我们家人祭结束,后面怎么着跟我们没关系。”
“诶你这人,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你们家后面是大壮家,再后面是我们家。一共就两个人,大壮家完事儿之后就没人了,要是真抽签,你们家还想耍赖不是?”
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站起来,叉着腰跟他嚷嚷,“当初说好了排队,一家一家挨着来,现在你们这些人尝到甜头了,就不管我们了?”
“不行!坚决不同意!大不了老娘就把那老道士请回来,把神明除了一了百了,谁都别好过!”
“妈的臭娘儿们!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是不是找抽!”
“柳嫂说得一点儿没错!你们这就是不打算管我们了呗!你们死活不愿意族长把道士找来,不就是怕神明死了,你们的东西也没了吗?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眼看着在场的人快要打起来,族长皱起眉头。
刚想要训斥他们,门口突然跑来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不好了族长!吴扬那小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