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佛殿出来,我们继续沿着黄土地往里走,阿咪一边走一边讲解,晚上夜游眉南河的码头就在这个万坟岗的尽头,是一个闭塞的村子。
这个村子只有两条步行进村的路,没有公路,所以旅游大巴不能开进去。
我们走的这条算是一条捷径,另外一条就得原路返回,再从坟场前面绕一大圈儿。
天色渐晚,已近黄昏,走在两边都是墓碑的坟地里,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慌。
沿路看到了几处没有墓碑的黄土空地,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饮料、牛奶,还有未打开包装的薯片等零食,有的空地上会摆放一些女孩玩的洋娃娃、化妆玩具箱,有的上面则是摆放着一些小汽车,玩具枪。
我心下好奇,快走两步跑到阿咪身旁,指着那些摆满玩具零食的空地,问她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阿咪回头看了眼客人,压低声音对我说:“这些都是埋葬小孩子的地方,t国的某些村落有这样的传统,那些因为生病或者意外死亡的很小的小孩是不能够立碑的,这些供品有的是家人带来的,有的是本地的村民送来的。”
往前走了十来米,又有几块儿黄土空地,可上面摆放的却不是小孩子的东西,有的上面摆着烟酒,还有的竟然是护肤品、化妆品,还有香水,并不是什么奢侈品牌,都是t国本地产的一些平价商品。
“这又是干嘛呀?”我指着那些空地问阿咪。
阿咪抓上我的胳膊,“你先别问了,从这边出去了再说吧。”
我狐疑地看着她,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她看起来好紧张啊!
刚想问她怎么了,后面一位年轻的女客人突然出声叫住我们,“导游,还要走多远啊?”
“再往前......”
阿咪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回头答话,可一扭头,脚和嘴都猛然停住了。
“哎!你在做什么啊?!”
她大吼了一声,拔腿就往身后跑去。
“怎么了呀?!”
我吓一跳,急忙转过身,就看见阿咪已经跑到了吴阿姨的跟前,而吴阿姨,竟然落后了队伍很远,正蹲在一个黄土空地前,拨拉着地上的供奉品。
客人们也都纷纷回头朝她看去,见状都傻眼儿了。
但凡一个有着正常思维正常情感的人怕是都做不出来这种怪异到奶奶家的事儿吧?!“阿姨,你不可以这样的哦!这是供品啊!”
阿咪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了,上去直接抓住吴阿姨的胳膊就要把她往起拽。
“什么?什么不可以啊?!”吴阿姨也来劲了,许是之前就因为泡水的事儿心里一直压着火儿,这会儿被阿咪一拽,立马就上头了。
“供品怎么了?我告诉你,在我们国内,祭拜祖先用的供品都是祭完就直接吃掉的,这叫沾染福气,去去去,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不可以的阿姨,真的不可以这样,你不要拿啦,这样,你要什么我买给你啊!等一下去便利店就买,好不好啊?!”
阿咪都快哭出来了,急得在地上直跺脚。这也不难理解,t国是个佛教国家,对这种事情本身就比较敏感,讲究也多,她当然很崩溃了。
别说t国人,搁我们自己人恐怕也得觉得晦气,祭祖的供品是可以吃,可那是祭拜自己的先人,谁见过跑别人坟头上吃供品的愣头青啊?
“噢哟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呀!我是看这几个玩具不错,想拿回去当礼物送给我的小孙子,你看看,这包装盒都没有拆呢,就扔在这儿多可惜啊!供品嘛,供完就可以拿走了,不然多浪费!”
我费解得不行,这阿姨到底怎么想的,惦记死人的玩具?
送她孙子?她得多恨自己的孙子啊!
其他客人嘴都张成了o形,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口了,都站在那儿讷讷地朝阿咪和吴阿姨行注目礼。
最后还是李颖老公先回过神来,小跑几步到了她们跟前,直接扯着吴阿姨的衣服就把她拽了起来。
“阿姨,死者为大,您这么做不合适。”他沉着声,手下却没有松开。
“干什么呀,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啊?欺负我一个老人家是吧?你爸妈都没有教过你尊老爱幼吗?哎哟,哎哟,我的脖子,我血压......”
吴阿姨身体一拧就甩开了李颖老公抓着自己后脖领的手。接着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只手捂着后脖颈,提高嗓门儿大声喊冤。
她演得还挺像回事儿,要不是我们全程一直看着,真都要觉得她委屈了。
李颖看到自己老公受委屈也站不住了,几步跑上去拉着她胳膊就往起拽,一边还怒斥她,“把你的嘴放干净!我们就是尊重您是个老人才忍到现在的,您要是个年轻姑娘,我早就大耳光抽您了!偷死人祭品的事儿您也干得出来,以后出门可千万别说您是中国人,丢人现眼呢!”
几人你推我搡,阿咪的情绪倒是平复了不少,只不过,大家都忙于看戏,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吴阿姨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将两个玩具车塞进了她青袍宽大的袖摆里。
她这个举动让我突然想到了顾阿姨,霎时打了个激灵。
抬头看了眼天,越来越黑了,再加上脑子里不停浮现着顾阿姨驱邪时候的那些画面,我汗毛都竖了起来。
“行了别吵了,多大点儿事儿啊,赶快走吧!”我左右环视一圈儿,朝他们喊叫:“马上就要天黑了,这种地方阴气太重,呆久了对咱们身体没多大好处的。”
可能是因为前一夜经历了灵异事件,李颖和她老公立马就噤声了,不再恋战,扔下还坐地上碰瓷儿的吴阿姨就往我这边走。
阿咪也不再搭理吴阿姨,看了她一眼,最终无奈地摇头叹气,也朝我们走来。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吴阿姨,真心希望,她拿的那两个玩具车是没有主的,要不然,未被佛法感化过或者黑法禁锢过的阴灵,那可是怨气冲天的。
吴阿姨见没人搭理她了,竟也不再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就骂骂咧咧地跟上了队伍。
本来挺美好的一个游湖行程,被吴阿姨搅合的大家都没了兴致,船上死气沉沉的,都安静的吃饭,也没人愿意唱k。还好,虽然也是桌餐,但只有一个长条桌,不牵扯分桌,不然的话估计也没人愿意跟吴阿姨同桌吃饭。
我和阿咪一人唱了首邓女士的老歌,看大家没兴趣听就干脆放下话筒,就这样,众人在压抑的低气压中结束了当晚最后一个行程。
晚上回到酒店,阿咪连大巴车都没下,直接说她要回家就不跟我们上去了。
刚巧,跟吴阿姨拼房的那个女孩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她同住了,悄悄找到我,说吴阿姨连问都不问就用她带的洗护用品,我索性把kk那间房给了她,就此才把她的名字记住,王姝燕。
回到房间,我迫不及待地给大伟打去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都跟他吐槽了一遍,他一开始还笑得不行,毫不夸张的讲,上气不接下气的。可听到吴阿姨竟然在坟场偷拿祭品,要给她孙子当礼物的时候,他瞬间止住了笑,骂了一句‘s弊!’
这次换我笑,问他咋还骂上了。
大伟没有理会我的调侃,沉着声问了一句:“所以她最后还是把那两个玩具车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