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钱斌谈了好几次,觉得也有可能是店址选择的有问题。
t国佛教和我国佛教不同,虽然认的都是释迦摩尼佛,但大乘和小乘的教义和戒律都有非常大的区别。
换言之,在国内寺庙里拜佛的香客,不一定就能接受这种南传小乘佛教的供奉物,甚至有些信众还会非常排斥,直言这就是邪门歪道。
分析归分析,可这店装下来花了不少钱,租金也一下付了一整年的,现在我和钱斌可谓是骑虎难下,不干也得干。
第三天下午,店里终于迎来了一位客人。
没错,之前从门口路过的人不少,但都是连看也不往进看一眼。
这是一位三十出头、素面朝天的女性,穿着一身奈克的运动装。
上身是件十分宽大的t恤,下面配了一条同品牌的运动短裤,脚踩一双忍者拖,不长不短的头发也被她随意扎成了一个低马尾。
本来已是初夏,她这么打扮也实属不算奇怪,可和她身上透出的气质还有气场却很不协调。
单从长相来说,这女人绝对算不上丑,五官可以说非常精致,即便没有化妆都极为漂亮。
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却透着疲惫,十分忧郁。
女人进来后在店里转了一圈儿,边走边瞅着柜台里坲牌,脚下却没有停顿,就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着。
搁我平时带团的话,这样的客人我一般不会花费太大的心思。
带了几个团下来我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团上的客人不可能个个都好说话,尤其是购物的时候,有些人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一般来说,团上都会有一两位“明星客人”,所谓明星指的并不是真正的演艺圈人员,而是说他们有着超群的购买力,通常一两个人就能买平全团的业绩指标。
用我们行内话来说,就是这一两个明星客人请了全团的客人玩。
眼前的这位姐姐,一看就不是那种明星客人,她太颓丧了,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话虽这么说,可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主动进来店里,我和钱斌还是难掩激动,同时挂起微笑站了起来。
动静太大,钱斌的凳子都翻倒了。
那女人吓了一跳,看向我们时眼里多了一丝戒备。
我忙冲她摇手,说:“姐姐,您看您的,我们俩就是起来活动活动。”
边说,我还作势抻了抻胳膊踢了踢腿。
女人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柜台里。
绕了一圈,似乎没找到合她心意的,女人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我心里有点儿发急了。
坲牌这种东西真的不是看看就能下定决心购买的。
首先,和我最初见到它时的想法一样,这东西当项链实在太难看了,大大的一块儿吊在胸前,不金不银也不玉的。
再来这东西主要讲究个功效,法相只是其次,其内涵才是最关键的。如果只是走马灯似的看一看,不去了解它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那几乎没有任何人会愿意购买它。
当然了,那些懂行的人除外。
“姐姐,要不我给您介绍介绍啊?坲牌光看样子是没用的。”
见她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一个脚眼看着就要跨出去了,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端起服务行业标准的露齿八颗的微笑叫住她。
女人似乎很惊讶,回头看我时眉眼间还露出了微不可见的困扰,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停住了脚步。
看来还是有机会呀,我急忙跑到她跟前,殷切地介绍起来。
“所以,请坲牌这种事情主要还是得看您的诉求是什么,比如想要招财的话,那就得供奉入了招财法门的牌,招桃花就要用入了人缘法门的。”
我一边介绍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我......”女人欲言又止,抬手在她唇瓣摸了摸,但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说:“噢,谢谢你啊,我回去考虑考虑,以后需要的话再过来。”
她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给我继续推销的机会。
我有点儿小失落,耷拉着头走回柜台,坐在钱斌旁边的椅子上。
钱斌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我这样还出声劝慰,不过他说出来的话都不太入耳。
“啧啧啧,圆子,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出境领队啊,眼睛长着是用来出气的吗?就刚才那个女的,能是个花几千上万请牌的主吗?行了,你也别气馁,店门大开着总能迎来生意的。”
看他那得意的小眼神,我简直气得无语了,怼他说你不是也站起来了吗?
“我是站起来了,可我把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就又坐下了呀,哪儿像你屁颠儿屁颠儿的上去给人推销呢!我跟你说啊,这上赶着不是买卖,咱也不能太心急,什么人都霍霍,得精准定位客户群体你懂吧?”
“你才眼瞎了呢!你才屁颠儿屁颠儿呢!照你这么做生意,咱俩早晚得把这些牌都送回t国去!”我本来就因为没卖出去牌心情不佳,被他这么说着就更气了,“还有啊,我告诉你,那女的消费能力不会低!信不信由你!”
我这么说真不是为了跟钱斌抬杠,刚才乍一看那女人,的确觉得她没什么消费能力,但是我跑到她身边的时候却发现我真是看走眼了。
这女人虽然穿衣打扮非常随意,可她身上有一股香气,那是香奶奶十九号的味道。
一般人都喜欢买香奶奶家的五号、coco小姐,或者邂逅这种很出名的味道,但十九号却很少有人问津,这味道不浓,却处处透着典雅。
当然了,这也可能就是个偶然,毕竟香味嘛,只是个人喜好问题,可那女人手腕上戴着的那条很细的镯子,也同样是一个奢牌里不太出名的款式,但价格也高达六位数。
还有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颗款式简单却硕大的钻石戒指,目测至少也有两克拉。
由此就可以判断,她没在店里消费绝对不会是因为价格。
刚才她出去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我们的门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有种预感,这个人很有可能还会再回来。
“我明天就要回家了,不能随时呆这儿看店。要是刚才那位姐姐再来的话,你要么把她留住给我打电话,要么就告诉她咱们店可以按照她的要求给她专门订制,总之千万别放过啊。”
钱斌切了一声完全没当回事儿,我又说了一遍,他才敷衍着应下,但还是嘟囔着抱怨了几句。
“姑奶奶啊,我跟你打赌,你绝对是看走眼儿了,人家都进来转过了,压根儿就没有要请牌的意思,呵,我有这等她上门的工夫,还不如去霍霍一下我那帮发小呢。”
我气得给了他一记爆栗,说那你倒是去呀,电话光是用来摇人喝酒的吗?!
钱斌摸着后脑勺不再说话,脸上仍是很不服气,嘴上还叨叨着上赶着不是买卖。
唉,这狗东西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啊,要是再不把他那拆二代的性子拧巴拧巴,他岳丈这两百万眼看着就得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