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回了屋,因为今夜累了又受了几分惊吓,白芷很快便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清晨,迷迷糊糊睁眼,她原本要去看看李施夷,却见身边坐了一个人。
白芷脑中轰的炸开,因为昨夜之事,几乎要整个跳起来了,才看清是白桓:“二哥?”她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二哥怎的在这里?”
白桓脸色十分不好,垂眉间仿佛老了十岁,看得出一夜没睡:“我不放心你,我总是想,昨夜若是我在,你未必会被劫持。”
听他这话,白芷心中一酸:“哥哥,昨夜不过是设计罢了,我不会有事的,我更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你明白的,不是么?”
白桓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白芷一眼:“我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了。阿芷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看着他憔悴得几乎脱了形的样子,白芷胸中一阵难受,几乎就要落下泪来。白桓此时才笑出来:“好了,起身来吃东西吧,一会子咱们去看施夷。”
白芷慢吞吞的起身,又在屏风后面换了衣裳,只是出来之时,又有一阵深深的悲悯。坐在桌前吃了东西,白芷心中还是挂心着萧逸的情况,虽说知道不会出现什么被围困的事,但李施夷的担心并没有错,因为戈雅之人骁勇善战,又是极善陆战的,若是一个不慎,便会落败。
纵使白芷从未说过,但萧逸却是句句属实,她和萧逸的心,从来都是一样的。在梦中,她也会想象自己有一日真的戴上了萧逸送的那只金簪,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
这样想着,她耳根愈发的烫了,白桓坐在她跟前,见她整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顿时一惊,旋即道:“阿芷,你怎了?”又伸手扣住她手腕为她号脉,又低声道:“你这是怎了?脉象如此紊乱,却也不像是有病症……”
“我只是想到一些事,不打紧的。”迎着白桓焦急的目光,白芷颇为尴尬,端着碗默默的吃了几口,足足吃了一碗米粥,这才推说不要了。
等到吃完了膳,兄妹俩才一路往李施夷的房间去了。直到到了她的房间,才见李施夷迟迟未起,连白芷来了,都只是盖着薄被对她一笑,还未开口便开始咳嗽。
“施夷,你这是怎么了?”白芷见她如此,不免多了几分深切的关切,见她紧紧遮住自己的脖子的,更是狐疑,“你脖子怎么了?”
“没、没事……”李施夷忙躲,只是声音的沙哑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白芷微微蹙眉,咬了咬下唇,猛地将李施夷紧紧掩着的被子给掀开了,见她脖颈上几根清晰的指痕,必然是昨夜那人给掐的。白芷看着她脖子上的指痕,咬了咬牙道:“他这样狠?你昨儿个为何不说呢?”
“又有什么好说的?”李施夷笑得柔和,又因为脖子上有伤,也是影响了几分声音,重重的咳了几声,“况且我已经擦过化瘀膏了,只是这瘀痕消得也不是那样快,过几日就好了。”
“净胡说!你这几日不见人了么?伤到了脖子,这可怎生是好?”脖子上的瘀痕,即便众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但女孩儿总是爱美的,还这样的在脖子上,岂不是影响了许多?
白桓原本背对着两女坐在,此时方才开口:“我可以为施夷配药,虽说并不一定会见效,但却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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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施夷卧床的事,在当日午后便传遍了整个夏侯府。因为夏侯杰不在,而李施夷虽同为客人,但夏侯杰对她的心思,下面的人也几乎都知道,一时之间,众人俨然以伺候女主人的姿态对待她。
至于当日下午,白桓配了外用和内用两副药,内服药熬好了,白芷坐在床前给李施夷喂药,见她神色有些担忧,也劝道:“你也无需这样多想,不会有事的,他们可不是一般人,这点你明白的不是么?”
“我不担心了。”李施夷轻轻一笑,“我昨夜不就是因为太担心了,这才被那人抓住的么?差点拖累了你们,是我的不是。”
“没有人怪你,你好好养着就是了。过几日他们回来了,你脖子上这样多的伤痕,被夏侯将军见了,他不得要心疼?”白芷调笑道,见李施夷红了脸,又给她喂药。屋外有人道:“李姑娘,沈姑娘来看你了。”
听是沈沁荷来了,白芷略一沉吟,还是起身去迎了。只是沈沁荷进来的模样,也是让白芷没有想到,原本这姑娘是个何等爽利的女子,只是进来的时候,却见她眼圈发青,容色也有几分憔悴,虽说脸上扑了一层粉,却还是掩盖不住疲倦的痕迹。
“沈姑娘这是怎么了?”沉吟片刻,白芷还是决定问出来,没成想后者却摇头:“上官宏那老贼,自己是个奸诈反复无常之辈,手下的人却个个都是硬骨头。我昨儿个亲自审了那人一夜,他却半个字都没有说。恼得我都用盐水泼他伤口了,还是不说,我再恼也不能杀了他不是?又只能让人给他擦伤药。”
白芷笑道:“沈姑娘亲自审了一夜?”又搬了凳子请她坐,“没想到沈姑娘对审问之事还有这样的兴致。”
“我倒是不想审,难道交给你去审?”沈沁荷挑着眉笑起来,“我倒也不想问,只是这事事关生死,不能不放在心上。”她说到这里,又转头看着李施夷,“我方才听说了你伤到了脖子,心中也很是过意不去。只因是我想着,要从那人嘴里撬出什么来,这才没有一箭射死他,不曾想却叫你落入他手中。”
“不打紧的,人总要经历一次,否则不知道难受。”李施夷淡淡的笑起来,“多谢沈姑娘来看我。”
“你我不说这些了,我这人怪得很,若想同我做朋友,只能先叫我服他,若是我不服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给好脸色。”她说到这里,又看一眼白芷,“只是有些东西,我却是一定要得到手的,就算我当你是朋友,我也不会退缩半步。”
白芷闻言,温吞一笑,清亮的眸子对上了沈沁荷的双眼:“沈姑娘说得好,至于这话,我如今也给沈姑娘一个确切的答复。这世上的东西,有些可以让,有些不能让。”
知道她二人所指是什么,李施夷也是静默不语了,歇了半晌,见两人都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她更是头痛了,咬了咬下唇:“你二人不都是来看我的么?放着我不看,倒是看起了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两女听她这有几分委屈的声音,也是笑了起来。白芷继续给她喂药,沈沁荷则是坐在一边,看着李施夷脖子上的瘀痕,又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静默了半晌,又有人翩然而来。白芷原本不想再起身,但开门见是倚翠,这才露出笑容来:“今儿好热闹,连翠姑娘都给吹来了。”
“我是有事来找小姐的。”倚翠坦然回答,见沈沁荷从后面探出头来,忙迎上前,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沁荷顿时神色剧变:“你说什么?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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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倪家老大死在了夏侯府之后,今日又闹了一桩人命出来——昨日那被生擒的人,已然死在了关押他的地方。
死因是中毒。
沈沁荷跟在沈昭身后,抚了抚自己的脸,喃喃道:“这真是邪了门了。好端端的,又没有吃什么东西,怎的就中了毒?”
见妹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沈昭劝道:“没能问出什么,我原也不欲继续审了,没想到这样的关头,他竟然死了。好好安葬了吧。”顿了顿,“沁荷昨儿个也没有休息好,还是先去休息吧,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了,总不至于为了此事而如何的。”
沈沁荷也不去和沈昭争辩,点头称是后,这才转身要走。见白芷留在后面,笑道:“怎么?昨儿个还没杀过人嗯,今儿看死尸看上瘾了不成?随我一同走吧。”
“不,我只是好奇。”白芷坦诚的说了这话,“那人是中毒死的?”
“可不是么,中毒死的。”沈沁荷撇嘴道,“你说是不是邪门了?昨天就是上了盐水都是好好儿的,后来我见他疼得厉害,还是不肯说,也敬他是个好汉,便去找人换了好的金疮药来,倒是十分见效,说是你哥哥配的,真不知白桓原来这样擅长医理药理。那人又没有吃什么,都是我们的人做了饭送去的,好端端的,怎么就送了命?我怎么都想不破这件事了,倒是你,你素来聪慧,便同我说说如何?”
白芷尴尬一笑,细细思索一阵:“兴许是他齿缝间藏有□□呢。我小时候看话本,上面有时候会说这些呢。就说有人豢养的死士,执行主子给的任务之时,会在嘴里藏毒,若是失败了,便服毒自尽。一是不让对手知道是谁派的,二也是免得自己受到极刑。”
“嘴里藏毒?”沈沁荷挑眉,又摸了摸下巴,“兴许真的如此,若非如此,我也很难想到别的缘由了。”她说到这里,又摇头道,“看来,我委实有太多事儿不曾知晓了,这样光怪陆离的事……诶,你说这嘴里怎么藏毒?”
白芷顿时更是尴尬:“沈姑娘糊涂了,我又不曾做过谁的死士,怎会知道?况且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件事的存在呢。”
沈沁荷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是我糊涂了,昨儿个没有睡好,今日总是说胡话,你莫怪我才是。”又笑道,“我要回去歇息了,你若是无事,便也去歇息吧。真是出师不利,我还想从那人嘴里套出什么来,让我哥哥好好佩服我一回,现在可全完了。”
白芷一面点头,一面与沈沁荷并肩行走,随后便各自去了,白芷往自己房间去了不多时,又绕去了白桓的房间。白桓刚配好药膏,从屋中出来,见白芷回来,露出了几分笑容:“阿芷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哥哥啊。”白芷笑道,又思量了片刻,“哥哥知道么?昨夜那人死了,中毒死的。”
白桓慢条斯理的“哦”了一声:“死便死了,与咱们何干?”
“与咱们的确没有干系。”白芷附和道,脸上的笑容又慢慢的敛了下去,“我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问问哥哥。是二哥下的手,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