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了语气：“我以为，这是件天大的好事。”
饶是见惯各色人物的姜放，面对这样气场全开的田玉，也有些吃不消。
他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更快，但态度却是没有半分改变：“小女早就许了人家，如今待在家中，不过是因为小女丈夫婆母相继离世，小人担心小女一人在外日子艰难，才将她接回了家中长住。虽说大周民风开放，对于孀妇再嫁并无……”
“你在乱说什么？！”田玉皱起眉头，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我说的是那个在平定大周内乱时崭露头角的兵马大将军。她不是你们姜家的大小姐吗？”他斜睨着姜放，“难不成你们姜家还有别的姜大小姐？”
在来之前，他也算是让人调查过姜家的。
一个几代经商，有点闲钱却根基浅薄的人家，能和他们田家结为姻亲，算是祖上积德，是以他以为这桩婚事只要他向姜家提起，就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故。没想到，这姜家内里还有些其他事情。
不过无妨，他的目的很明确，他是为族中小辈求娶兵马大将军的。
就算姜家还有别的大小姐又有何妨？
那根本就不是他要的。
他不会买账！
姜放被他这番不客气的质问惹得心下不虞，奈何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发作。
他抬袖擦去额头的汗，道：“相爷，若是那位，只怕小人也做不得主了。”
“你最好给本相一个合理的理由！”
田玉怒不可遏。
“那是兵马大将军，又不是小人家中的人，小人怎能做得了她婚事的主？”姜放尽量放缓语气斟酌用词，以免将面前这位田相的怒火挑得更高，“再说了，那位兵马大将军，不是个少年么？既是少年，那这婚事——”
到底是谁娶谁嫁，是不是就得坐下来再商量商量？
姜放一副不知兵马大将军其实是个女儿身的模样。
田玉都险些被他骗过去。
怒极反笑。
田玉压下了心中怒火，语气平和道：“姜老爷，你我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说话，想来就不必兜圈子了。你们姜家想要什么聘礼，大可直接说出来，我们田家，一定只多不少的给你们送来！”
“田相爷，这不是聘礼多少的问题，而是这兵马大将军的主，真不是我一个小小姜家能做得了的啊。”姜放还是咬死池鱼和姜家没关系，“田相若真有心求娶，不妨托人去问问兵马大将军的意思？小人想，这应该是最为稳妥的法子了。”
“你——”
这桩事看来是没法谈了。
田玉拂袖离去。
直到小厮探头探脑的出现在花厅门边，姜放才彻底软下身子瘫坐在地上：“走了吗？”
“走、走了。”小厮结结巴巴，见姜放眉眼之间并无愠色，这才大着胆子问道，“老爷，为何不答应田家的求亲？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啊。”
姜家虽然眼下看来不差，但和田家那样的人家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田相能为了族中小辈亲自登门求娶，也可见其心诚。这对姜家来说，确实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婚事。
为何要拒绝呢？
姜放苦笑：“田家看中的，可不是我姜家的大小姐，而是兵马大将军。”
“这有什么区别吗？”
小厮问。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时常跟在老爷身边，可是知道的。那个兵马将军，才是他们姜家真正的大小姐。
姜大小姐就是大将军，大将军就是姜大小姐。
田家看中的，不管是姜大小姐，还是大将军，不都是一个人吗？
姜放懒得给小厮分析其中的大不同，只摆了摆手道：“总之这门婚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且不说思思有没有拒绝他，就说思思是他的女儿，他明知道田玉是为了什么才来姜家提亲，他就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这样啊。”小厮若有所思，下一瞬就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老爷，您这样半点余地都不留的拒绝了田相爷，田相爷回头会不会为难咱们家？”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该准备好承担其带来的后果。
“你下去吧，这事，我心里有数。”
……
顾渊是在去神山的半道上收到霍如风的来信的。
算起来，他们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联系了。他现在又在外面赶路，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到哪里，霍如风竟然还能把信准确的送到他的手上，看来他这些日子也没少下功夫。
顾渊展开了信。
信中的内容一如既往是霍如风随笔写下的想说给他听的事，但这些只占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大部分，是霍如风在说田玉去姜家提亲，却被姜放毫不留情拒绝了的事。
“老大，霍公子这个时候给你写信说什么啊？”
卫里伸长脖子想要看信的内容。
顾渊直接甩给他。
“好事。”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旋即催马疾行，“你自己慢慢看吧。”
卫里三下五除二把信看完，不由得撇了撇嘴。
有什么好高兴的，姜老爷拒绝了田相，指不定也会拒绝你。
你们两个想在一起，还不是困难重重。
这样腹诽了几句，卫里才觉得气顺了些。
没办法，他到现在都接受不了他一直看不顺眼的那个小子，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他们大嫂的女人。
他不能阻止事情发展，总要在心里说几句，以免把他自己给气死了。
顾渊对此心知肚明，但却没有揭破，只由着卫里去。
两人连夜赶路，总算在八天后赶到了大营。
长宁侯那边早就接到了消息，不过他们来得时间不太凑巧。这几日，大周卫军正和匈奴打得不可开交。
长宁侯分身乏术，哪有功夫来招待他们？
两人只能自便。
“老大，战事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激烈啊。”回想起进大营之前一路看到的种种，卫里就面色凝重，“我们和匈奴打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陛下怎么现在就忍不了了？”
就算他们这边有长宁侯，想要在短期内结束战争，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