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娘怒火难消,将榻边儿上放茶盏的矮几拍的呯呯响,道,“你说我怎么能不气,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样的泼妇,这儿还是州府呢,就是在咱们章水镇,也没这般带着人就往别人家闯的泼妇吧!”
“祖母您先别气,为那等浑人,也值不当生气。”李梅儿道,“她定是以为咱家小门小户,没脾气没靠山,就敢这样上门闹!船儿姐姐,你去印刷铺子里,把丁一哥和陈皮哥都找回来,咱们一会儿就去县衙递状子,今儿要是不讨回个公道,我还就不信李了!”
“真要去县衙啊?”李老娘这辈子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连县衙的门开在哪边都不知道,这会儿听李梅儿真要去县衙告状,倒是有些发怵了。
蒋氏也是在一旁劝道:“不必搞这样大吧,咱们隔壁的汪主簿就是衙门里的人,要不咱们找他帮帮忙。”
李梅儿却是铁了心了,坚决说道:“找汪主簿没用,他比那林县丞还低一级呢,肯定不敢得罪县丞,再说了,咱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杀鸡儆猴,这样以后才没人再敢欺负咱家!”
“那还是我去吧,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好。”蒋氏见李梅儿态度坚决,又想到今日的憋屈,便也点头同意了。
“我跟你一起去,我年纪大,就算那县令要包庇他连襟,看我年纪大也不敢对我怎样。”李老娘也想出份力,开口说道。
“娘您就别去了,您这么大年纪,我可不想您再去给那县令老爷下跪,您就在家帮我看着健哥儿,等我们消息就成。”蒋氏连忙劝道。
这会儿的告状可不是那么简单,因着李家这属于民事案件,算不得大案子,李家人也不打算请状师,就由李梅儿亲自写了诉状,然后便让家中下人递去了衙门。
衙门的师爷看到这诉状,也着实是吓了一跳,他先打听了一下李家人的背景,思虑再三之后,才把那状子交到了县令费云帆手中。
费云帆看了那状子之后,也是大为光火,他知晓这个妹妹是被母亲给宠坏了,又蠢又喜欢惹是生非,却没想到她胆子这样大,竟然敢带着人随便闯进别人家里去。
他直接便去找了费氏,把状子甩到她面前,面色铁青地质问道:“看你做的好事,人家状子都递到衙门里来了!”
费氏万万没想到李家竟然敢到衙门来告状,又因上午在李家吃了憋,这会儿更是火上浇油,对着哥哥告起状来,“哥,你不知道,就是姓李的那死丫头,先拿蛇吓我家霖姐儿,你也知道霖姐儿从陆家回来了害了病,这都烧了好几日了,我不是气不过,才去她家讲理的吗!”
“你这叫去人家家里讲理,状子上都写的清清楚楚了,你这是上门打架的吧,这要是真把人打伤了,我也保不了你!”
费云帆真是快被这蠢妹妹气死了,咬牙切齿道。
“不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吗,哥你可是一县县尊,难道还会怕了她们不成?”费氏还有些不服气,嘟囔着说道。
费云帆怒极反笑,“是,李家门第确实不高,李彦也不过就是个举人功名,可他家着实是有几门好亲戚的,那蒋氏的弟弟,如今正在京城翰林院任职,还有他家的女婿,这会儿也是谋了一个外放县令的职位,跟我都是后同品级的,你真要是狠狠得罪了李家,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
费氏久居深闺,只稍稍打听了下李家的背景,只以为他们是刚从乡下来州府的乡巴佬,没想到后头还有这么两门当官的亲戚,立即有些气短,可还是不服气地争辩道:“他家那俩亲戚这会儿都天高皇帝远你的,哪里能管得着他家的事儿……”
“就算那两家一时帮不上忙,可他家还有个侄子,如今正在白鹭,可是拜在了徐大儒的门下,他是上一届我亲点的案首,前途不可限量,你得罪了这样的人家,不是给你夫君和儿子将来添堵吗!”费云帆都懒得跟自家妹妹解释了,这等无知蠢妇就应该要关在家里,出去了就是给家里添麻烦。
费氏一听到会影响他丈夫和儿子将来的前程,立马就着急了,赶忙开口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人都得罪了……”
“还能怎么办,带上厚礼,上门道歉。”费云帆说完,又觉得费氏一个人去,人家李家可能连门都不让进,想起来汪家似乎跟李家是邻居,两家关系应该不错,便又给费氏出了个主意,“你先去找汪太太,让她去从中说和,等李家气消了一些,你再亲自登门道歉。”
费氏苦着脸,想着也只能这样了,只是心中终究是气不过,明明是那小贱蹄子害了她闺女,到头来还是她家吃了亏,她在心中暗暗记下这笔账,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定要连本带利地让李家还回来。
汪太太知道这事儿的时候,还真是有些伤脑筋,说起来林县丞是他家老汪的顶头上司,这忙不管怎样她都该帮,可费氏这事实在是做的不地道,哪有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上人家家里,要教训人家闺女的,正常人都做不来这事儿吧。
唉,谁叫那费氏就不是啥正常人呢,可人家命好啊,有个当县令的大哥,汪太太再是不情愿,也得去给她擦这屁股。
汪太太带着林家送的厚礼,就上了李家的门。
蒋氏亲自接待了她,知晓了她的来意,笑容便有些淡了,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你这事儿也不过就是小姑娘家家之间的误会,那林太太说我家梅梅儿拿蛇吓唬她闺女,天地良心,谁家去人家家里赴宴身上会带条蛇呢,我家梅梅儿不过是正巧看那蛇掉林姑娘身上,林姑娘又害怕的很,就去帮着抓住了。我家丫头一片好心,林姑娘却不知为何,口出污言不说,还说这蛇是我家丫头带去的,实在是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