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而庄重的婚礼进行曲环绕的这个空间,大厅之中,先前尚有一些细微骚动的气氛随着那两位缓缓步入堂中的两人而为之一静。
大门缓缓合上,此时此刻,于在场众人的视线之中,门口处、轻执着妻子白皙纤柔的手的男人身着纯黑礼服,不论是袖口精致考究的做工、亦或是其他细枝末节都一一涉猎精工的大气款式,都衬得这位本就清逸俊美的青年愈发隽逸出彩。
步履之间平稳而郑重,徐宗睿面上的神色同以往一般沉静稳重,他的身姿修长,一片墨色的双眸之中深沉的色彩如是墨玉,清明自持,冷静自若,仿佛任何事都不能使之动摇半分。
然而,有着这般内敛沉静的气质的男人,却在偶尔的垂眸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女人之时,于眼眸深处浮现几乎显而易见的温柔之色。
而徐宗睿的身旁,毫无半丝杂色的洁白婚纱让所有人的视野都是一亮。
一字肩的纯白的礼服露出了女人白皙的颈项与精致的锁骨,而女人的颈上,以纯色通透的数枚宝石作主调的银质项链透出清丽璀璨的光芒,哪怕是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这样一件小饰品究竟价值几何,也没能在这条称得上奢华的项链之上感受到半丝因为设计夸张而产生的庸俗之感。
身着一字肩纯白婚服的女人裸露在外的双臂之上并没有佩戴任何饰品,白皙纤长的手臂、皓白如玉的手腕、青葱纤细的指尖,犹如古语有言的那般、冰肌玉骨,皓腕如雪,一切仿佛都完美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洁白的礼裙裙身之上点缀着各式色彩近乎于白色的点饰,再有层层的白色薄纱掩盖其上,在四周照射而下的灯光之下、隐隐间熠熠生辉、灼人眼球。
前方长至地面的裙摆尽数掩盖住了女人的步履,而在缓步之中,后方拖拽而下的洁白裙摆大幅铺开,相比起男方简约的纯黑礼服,女方的着饰可谓是极尽奢华,但是这两位气质全然不同的新人在执手并列缓步而来之时、却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头纱掩住了女人大半张面庞,只露出白皙的下颚,注视着这一边、极为好奇女方长相的一部分人也只是隐约只能看到那层薄薄的纯白柔纱之下殷红如火的唇色。
气质典雅清柔的女人如墨的长发细致地盘在脑后,而脑后垂下的头纱长长拖垂至身后,与婚纱后方延长的裙摆一并被新娘身后的三位伴娘轻提于手中。
因为男方身后无人的关系,女方身后相貌气质均是不俗的三位伴娘自然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只是却只有极少数人心存惊愕地猜出了对比起今日的主角来说存在感低上了许多的几位伴娘的身份。
直至两人步入最前方的台上,于依旧静默、只余庄重礼乐的大厅之中,再一次响起司仪的声音,“此时此刻,两位新人怀着彼此相爱的心意,走入这庄严神圣的婚礼圣堂。”
“现在,请问徐先生,当你执起妻子的手的这一刻起,无论贫穷和富贵,健康和疾病,你都将关心她、呵护她、珍惜她、保护她、理解她、尊重她、照顾她、谦让她、陪伴她,一生一世,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司仪的话音落下,站在身穿纯白婚纱的妻子面前,徐宗睿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如他一直以来想象的一般,当她穿上礼服、步入礼堂的时候,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比她更加惊艳世人。
徐宗睿眸色沉沉地凝视着眼前被掩去了大半容颜的清雅女人,目光不曾有一刻犹疑。
他的语调平稳而坚定,“我愿意。”
得到答复,司仪的视线转向了另一侧的新娘,逐而朗声道,“那么,请问沈小姐,从这一刻起,无论贫穷于富贵,健康与疾病,你都将忠于你的丈夫,支持他、帮助他、陪伴他,一生一世,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我愿意。”
女人的清雅柔和的声音没有多少迟疑与停顿,平缓典雅的声线轻柔而淡雅,如是清风鸿羽般扫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让没有见过这位徐家第三代主母的真面目的诸位婚礼见证人愈发对之的身份面貌好奇了起来。
结束了这一阶段的司仪合上了双手捧执的典书,“现在,请双方交换信物。”
话落,按照司仪示意的执礼人员双手将手中的托盘呈到了两位新人的面前,托盘的软垫之上,有着一个深色的锦盒,锦盒之中,两枚极为夺人眼球的婚戒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说是夺人眼球,其实只是女方的那枚婚戒更加合乎此言,银色的婚戒之上镶嵌着的钻石与自然光下都散发着堪称璀璨的光芒,无数精致非凡的切面折射着一切投掷在它身上的光线,绚丽的光芒几乎让人难以想象。
与在场诸位的注视之下,这枚周遭点缀着纹饰的华美钻戒在徐宗睿的手中,缓缓戴到了女人左手白皙纤细的无名指上。
而男方的婚戒一如婚礼的礼服那般简约,却有着不同于普通戒指那般因为太过简约而导致朴实无华。
轻拿起这枚戒指的沈雅然轻缓地朝对方伸出了手。
徐宗睿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苍劲如竹,无论何时都修剪整齐的指尖尽数体现着这个男人平日里近乎一丝不苟的态度与深沉稳重的性格。
不论是第几次看,沈雅然都觉得这个男人的手是这些年来自己见过最为惹眼的存在。
将手中的戒指戴在对方的手上,沈雅然刚想放开前者的手,便觉对方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浅浅地划过了一瞬。
被男人的指腹触过的地方似是带起了一些细微的酥麻感,这让沈雅然不由微抬了抬首,忍不住扫了一眼对方的脸。
只是在徐宗睿镇静如常的面上,沈雅然没能找到任何一丝不同以往的细微神色。
要不是沈雅然确定对方方才是有做这个小动作,光看神情,还真不能从这个看似正经沉稳的男人面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这脸皮到底是比高中那会儿厚得多了。
“由在场的诸位见证,两位新人、正式结为夫妻。”
这时,司仪的主持已经接近尾声,看了眼眼前的两位各方面气质均是极为出众的新人,司仪和声道,“接下来,丈夫可以拥吻您的妻子了,愿双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了这个阶段,场下虽大多都是上了年纪且身居高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但因为台上主角双方的身份,均是抑不住传出了些许情理之中的细微声响。
“我说老周,你孙女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台下的唐老不动声色地示意让自己身侧的周老往台上右侧伴娘站的位置看去。
事关孙女,周乾钵闻言立马定眼一看,果不其然,此时站在三人中央的周晴嫣正横着眉眼、使得妩媚的面容愈发冷艳了起来,她直直地盯着眼前不远处似乎按这个势头做什么拥吻的两位主角,那眼底的神色夹着的小刀子简直就是要其中一人给盯穿了。
“……”周乾钵不由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维持着面上的威严道,“我孙女那是祝福的眼神。没见识。”
一干画协元老:“……”
…哦。真是长见识了。
听得自己老友死要面子地硬撑,唐震海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绕过了这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除了老友的孙女面色不太好看之外,好像其他的两位伴娘面上的神色也不是非常‘和善’的样子…
台上。
徐宗睿仿若毫无所觉周遭的目光,轻缓而郑重地伸出手来,缓缓揭开了半掩在自己妻子面庞之上的半透薄纱。
在无数的视线所聚之处,洁白而在室内的灯光下显出几分通透与梦幻的头纱缓缓揭开,露出薄纱之下,女人殷红而艳丽的唇色、白皙如玉的柔和轮廓,然后再是清雅秀美的眉眼。
这一刻,徐宗睿却有些后悔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这一层薄纱。
沈雅然不常化妆。不,是在徐宗睿的印象里,便没有见过沈雅然素颜以外的模样。
而这一次不同,眼前妆容不能算是浅淡的女人没有平日里的那般典雅清冷,也不如往日那般一眼看去便觉得柔和恬静,微微上扬的眉梢、浅浅斜勾的眼角眼线、远山黛墨的重色轻柔地敷在如雪的面庞之上,艳如烈火的殷红唇色如是最后的那一抹点睛之笔,在墨与白之中,渲染出让人几乎挪不开视线的光彩。
原本清雅的气韵并没有被掩盖,却在这样的妆容下,让原本外表温雅的女人带上了几丝凌厉张扬的美艳气息。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沈雅然,徐宗睿在这一瞬间不想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见。
这般想着,尚带着几分懊悔的徐宗睿便见眼前的女人缓缓朝自己靠了过来。
徐宗睿思绪不由一滞,有些难以思考。
眼见着那殷红如是晚秋红枫的双层带着似有若无的弧度愈发靠近,他不禁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对方纤柔的腰际,将对方向自己贴近。然后微微俯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眼前,原本几乎已经快要触上自己的殷红唇角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徐宗睿微怔之际,沈雅然便忽地偏过了头、同时伸出双手、顺着对方的动作轻轻地拥住了前者。
环到前者背上的手不着痕迹地轻拍了两下,抱着安慰心理好心给对方顺了顺气的沈雅然轻瞥了眼一旁几乎快要将自己这边盯到着火的三位神情危险的伴娘,又若无其事地淡淡收回了视线。
待沈雅然不着痕迹地单手抵着徐宗睿的手臂结束了这一个纯粹的拥抱,无视这场下似乎骚动了一瞬间的众人,眼神淡淡地看向了另一边的司仪。
接到沈雅然的无澜目光的司仪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也顾不上追究什么‘拥吻’和‘拥抱’的区别,干咳了两声,连忙提出了接下来让证婚人致词的邀请。
好在是在此次婚礼上,是唐震海作为证婚人,致词方面也还算比较靠谱。偷偷拿袖口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冷汗的司仪心中叫苦连天,但表面上仍旧兢兢业业地做着收尾仪式道,“…礼成,恭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好!”
最后,便是男女方父母的致词,沈父在安排下率先致词,前者多年经商,这样的场面自然司空见惯,虽沈谦并不清楚在场大多宾客的身份,但光是场中的气氛,便能够判断出众人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只是就算如此,依旧身处泰然的沈父上台致词之时神态自若,直到说到最后的嫁女之情,才有些抑不住情绪外露。
看着自己父亲言语之间逐渐带上了一丝湿意的模样,鬓角的白发也在灯光之下愈发地显眼起来,沈雅然微抿着唇瓣,在致词接近尾声之时,她单手提着裙摆几步上前,抱住了前者。
如今,自她重生以来,已过整整六年,而自己的父母,也已经到了年近五十的年纪。
虽然这些年,沈雅然竭尽所能地在平淡的日子里补救着前世的愧疚,但现今想来,她这一桩对自己来说异数众多、绝称不上会是平稳幸福的婚姻,也许在不久的未来,会给两老再添无谓的担忧也不一定。
不过,当女方长辈平和而深亢的致词落下,在坐都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大多同辈人还未分出多少神来,便又一次猝不及防地骤然迎来了一个再度震惊众人的消息。
“这次婚宴,邀请诸位前来见证是其一,最后,作为我孙儿婚礼的压轴致词人,徐某要在此,额外正式宣布一项决定。”
徐老爷子徐耀在一旁老伴韩兰庭的搀扶之下,站到了台上。
他环顾四周,作为掌权直至第三代、上下通灵徐氏一族数十年的老者于此时,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上位者的凌人气势,徐耀在全场瞩目之中,神情平淡地扬声宣布,“此次婚礼之后,徐某将正式退离徐家家主之位,而我徐氏的下一任家主、也就是徐氏耀龙集团的下一任董事长…”
徐老爷子略显浑浊的双眼在此时,缓缓转向了此时与沈雅然并肩站于台上一侧的徐宗睿,他郑重道,“便是徐某的孙儿、徐家嫡系继承人,徐宗睿。”
此话一落,顿时在整个大厅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论场中之人的身份几何,俱是为此时徐老爷子突然宣布即将离任徐氏耀龙董事之位而惊愕万分,不论是政界之人亦或是商界之人,乍一听闻这一劲爆的消息,只觉都是有些坐不住屁股下的椅面。
可以想象,当这个消息在婚礼结束之后传至外界,会在外界搅起多大的旋涡与波澜。
然而对此,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徐宗睿面上却是微不可查地划过惊色。
于前者身侧的沈雅然自然将对方神色之中的怔愕之色看得分明,她一向淡雅出尘的面色不由微僵,旋即不着痕迹地敛下了淡淡蹙起的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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