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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事,担心父母瞧出端倪又要忧心的沈雅然也不好直接回家,而是给沈母打电话借口说只是昨晚聚会结束得太晚、便就近在酒店住下了,现下还要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故而这几天就不回去了。
因为这几年来沈雅然时常会不定时接到工作通知的关系,对此,沈父沈母也没有过多疑虑。
一个人独自在僻静的工作室里的沙发上坐了一整天,直至窗边暖色的夕阳光辉逐渐被吞没,沈雅然面上的神色才带着些许恍然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速写本。
她竟就这般干巴巴地坐了一天,看着眼前洁白的纸面、连一笔都没落下。
…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雅然总习惯于用手上的笔在纸面上调节情绪,即便是心情最为糟糕的时候,她也能毫不动摇地创作出一幅幅备受追捧的作品。
其实,前世的沈雅然大多都是在不愉快的心情下提笔进行创作的,因为能让她感到愉悦的事实在太少,最好的状态,也只是类似于心无波澜平静的心态。
就如前世经历了林广荀一事之后,才是沈雅然真正开始疯狂创作的时期,她用高密度的训练来麻痹自己的情绪,却误打误撞创造出了一个完全属于黑暗的画派。
但现在,沈雅然觉得自己的心绪有些出乎自己预料得要平静——相比前世来说、的确已经称得上平静了。
难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么…神色嘲讽地勾了勾唇,沈雅然放下手中的纸笔,缓缓靠到了沙发的椅背上。
她回来的路上便买了一些紧急措施的药,按理说应该是事前吃的,但终归还是为了保险、不论有用没用都只能先吃过了再说。
总不能真的怀上……若是运气差的话,她也只能自己处理掉。
一到工作室之后,虽然身上没有哪里特别难受,但前前后后进浴室洗了三次澡的沈雅然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而且每次脱下衣物的时候,看到身上不是很明显、但还是存在的一些暧昧痕迹,沈雅然实在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总之,不会是愉快便是了。
对于沈雅然来说,这样可以说是近乎于心乱如麻的心境无疑是极为罕见的,但也不会存在太长的时间。
等到堪堪定下神来,只得接受事实的沈雅然这才想到了对她注射药物、然后带到酒店房间的幕后之人。
时隔这么多年,因为工作上处于幕后的关系,于江市华中毕业回到云市的沈雅然连宴会都没参加过,在明面上没有机会得罪任何人。
…那就只可能是旧仇了。
沈雅然反复想了想,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昨晚她只是见到了那个女服务生,随后便没有了多余的印象与线索。
只是,沈雅然又岂是那种会默默咽下这等恶气之人?
是这几年来安逸的生活磨平了她本该遗留下来的棱角,让她淡忘了那些埋葬在黑暗中的丑恶嘴脸,宽容和饶恕并不会赢得那些人的感激而是进一步的阴谋与算计。
既然是在徵大酒店里出的事,那便由酒店开始查起,虽然是在这种情境下,但沈雅然还是不得不否认了徐宗睿参与其中的可能性。
原因无他,以对方的家世品性,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行径、更不耻于这样的手段。
…但也不会是全然无辜。
在被注射了药物之后,她还能在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强上了对方不成?
想来只要一环环地往下查下去,便能拉出幕后的罪魁祸首,沈雅然并不介意用非法手段做事。
——她势必要让对方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虽是这般打算、也是这般向自己这边的人放下调查与期限的沈雅然在几日之后,因为假借着工作的由头没有回家,故而最后便真的在季中的调整期接到了盛世集团发来的紧急出差通知。
“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事态紧急、你先过来。”电话那头的闻青澜一段时日不联系似是愈发得冷,一连话语之间都是寒风四溢。
这话一顿之后,那个冷得掉渣的男人才补充道,“…老规矩,酬金另算。”
“……”
只得将一些是往后推的沈雅然神色无奈地应下之后,却也无半分耽搁的心态,随手打开了闻青澜在与自己通话的过程中发过来的邮件。
看着对方提也不提便发了过来、已经算是集团之中最为高级的加密文件之中密密麻麻的统计数据以及企业内况,面上缓缓带上了几分凝重之意的沈雅然清楚地知道——
已然有着半年的时间,盛世股票状况起伏诡异,而现在,也迎来了最终的阶段。
在二零一八年的一个夏季,北方双霸之一的盛世集团,终于迎来了百年之内的首次危机。
……
“你说什么。”
别墅的偌大书房之中,环形围绕的书架之上似乎又多了些新的收藏,已然是靠近深夜的时间,沙发后的壁炉之中有着细微的火焰灼烧木料的干裂声。
虽然墙上亮着壁灯,但因为主灯没开的关系,书房之中并不是非常明亮,而是亮着带着些许昏暗的暖色。
就在这般静谧的环境中,坐在沙发之上着着一席深色长衫的俊美男人狭长的眼眸朝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邹军,美如冠玉的面上一派深冷之色、冷沉阴唳得让人不禁难以敢于直视于他。
而他所说出口的那句话也显然不需要邹军的回答。
周遭的气息似乎因为这个男人的面色而有着一瞬间的森然与窒息,让一旁恭敬垂首的邹军产生了刹那的畏惧感。
他一早便知道当家的听说了这事估计心情不会很好,但却没料到这个‘心情不好’会不好到这种境界。
要不是自己这边分部的手下截下了这个东西,兴许在东窗事发之前都不知道当家的似乎很是看重的沈小姐出了这样的事。
至于这个‘看重’到底是指哪一方面,邹军也不好说,当家的的想法一向不是他们这些下属能够猜得透的,这些年虽然当家的对沈小姐的态度暧昧、在各种事上都有着足够的耐心,但终归还是有着沈小姐能够为帮会带来绝对的利益的前提。
实际上的暧昧倒是不……邹军僵着表情没能再想下去。
因为此时,段延辰已然拿起了桌上的那份用信封装起来的照片。
邹军缓了许久才敢瞟了眼神色一派阴沉、如若乌云压顶气势惊人的男人,而后迅速转开了视线,作为跟在段延辰身边的老人,邹军还是第一次说起话来慎之又慎,“…原本是因为牵扯徐家的关系才被暂时拦下的,但去截信的兄弟刚好见过沈小姐,所以才报到了我这里。”
“那个叫做余颜溪的女人大概是找人将微型设备安在了房间化妆台上的镜面后面,估计是双面玻璃的关系,这才没被发现。”邹军收敛着神色,犹豫着斟酌道,“沈小姐似乎…应该是被下了药。”
段延辰只看了一眼便重重地将手中的照片反扣到了茶几之上、发出一声闷响,寒声道,“有没有备份?”
正将手上的微型摄像设备递交到前者的面前,邹军一顿,“…没有。”
“很好。”眉目冷沉的男人狭长的眼眸之中尽是冰寒料峭之景,毫无融缓之意,“见过照片的人,处理掉。”
段延辰冷笑着幽幽道,“至于那个女人,扣下、好好‘照顾’。”
跟了段延辰这么久,邹军又怎会不知前者的这句‘好好照顾’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当家的都这么说了,等待那个女人的便必然是清合会中最为‘高等’的待遇。
待邹军领命退下,书房之中只余下了神色阴晴不定的段延辰独自一人。
沉默了有一阵,他才又拿起桌上的照片,至于上面几乎记录着全过程的旖旎缠绵之色,段延辰只消一眼之后则是看都不屑于再看上一眼。
他转身之间就将手上的照片与摄像设备像是垃圾一般丢入沙发之后尚在燃烧的壁炉之中。
随着可燃物的投入,赫然壮大了一些的火苗颤抖着吞噬了那些脆弱的纸片。
火光明灭间、段延辰微微敛起的双眸之中迸发出浓烈的寒芒与杀意。
他轻声呢喃,语调森然——
“徐宗睿。徐家么。”
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狐狸就这么被别人算计着牵走了,真的是让人很……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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