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后续支援的兵马和粮草陆续到达了兴城。
兴城郊外驻扎的帐篷密密麻麻,两国边境的百姓也看得出战争一触即发。许多人为避免遭到战火波及,纷纷提早向其他城市迁徙了。
主帐中,林靖告知了许永锋和其他将领莲花山之事,与大家商讨进攻战术。一群人立刻嚷嚷起来。
“要什么战术,打就是了。”
“咱们的人可是他们的数倍,对方又是一群娘们儿,还用得着怕她们不成。”
“就是,咱们这么多人,手拉手排着队走过去也能把莲花山给踏平了。”
林靖皱了皱眉头不说话,跟这些人讨论战术简直是多余。
几个前些日子进过莲花山的人见状,急忙给他们描述山里的瘴气毒水有多可怕,是怎么让人只沾了一点山涧的毒水就全身溃烂的。
一群大老粗将信将疑,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真能有这么厉害?”
“没错。”许永锋一捶桌子,说道:“俗话说‘最毒妇人心’,一个娘们儿就很可怕了,南象国那一大群娘们儿,凑一起可不是比莲花山里的毒虫更危险。”
“我听说她们还懂的许多巫蛊之术,说不定南象国的男人是受不了她们自己逃跑了,要不然,在这种女多男少的地方,谁会放弃左拥右抱的机会。”
许永锋挤了挤眼睛,做出个男人都懂的表情,“所以大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免得中了她们的计。”
其他人一听他这么说,都纷纷表示很有道理。
“就冲着她们能把正常人变成活偶人,就知道心肠一定很歹毒。”
“娘耶,她们不会晚上就变成吃人的夜叉了吧。”
林靖暗中赞许,许永锋这个人果然是个当统领的材料。他很善于给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说话,因此不论多陌生的人,都能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
林靖由此心中生出了拉拢他的念头。
兴城靠近南防军大营处,有一家心怡客栈。
中午,李好音端着一托盘饭菜,跟林靖一起,进了客栈二楼最角落的一间房,周维哲就被关在这间客房里。
这里离红莲教总教太近,为避免身边混杂着红莲教的奸细,或者夜里有人前来将周维哲偷偷放掉。
林靖便将周维哲安排在自己的隔壁房间亲自盯着,并且一直由李好音给他送饭,不让其他任何人与他接触。
“怎么,我哥哥还没让你们来杀我?”周维哲坐在桌边,气定神闲地问,一点也不像个被关押的阶下囚。
李好音直愣愣地将托盘放在桌上,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倒活得不耐烦了,想早点被我们杀了?”
“小宫女,你这么恶狠狠地说话,声音也很好听。”周维哲知道李好音的真实身份以后,还是喜欢叫她“小宫女”,他看见李好音一副又烦他,但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的表情就很开心。
李好音果然闭上嘴不理他了。
周维哲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起来,吃了两口,突然问:“你们是不是也在找那个‘清白如水’印章的线索?”
“小时候,父皇总夸我哥哥和你天资聪颖,无论什么一学就会。”周维哲顿了顿,道:“实际上,在这件事上,你们都是傻子。”
“若真有那长生不老的仙丹,前朝皇帝为何自己不吃,非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最后身死亡国的临头都不吃。”
“还大费周章地分成六条线索,让世人去寻找、去争抢。好像探秘游戏一般,这不是哄小孩子的是什么?”
“让后人找到仙丹后把他从墓里挖出来复活?”周维哲“噗嗤”一声笑了,“过去都有一百年了,他的尸骨怕早就成了一盒子齑粉,什么仙丹还能让他再变回个活人样来?”
“我哥哥那个人,明明已接近而立之年了,有时候行事还幼稚得跟孩童一样。”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尔未末沫’,他觉得自己的名和字都取得极好,可本人并不如我父皇期望的那样担起兴国大任。永宁国尚且内忧外患,他就开始琢磨自己长生不老的事了,还以为那龙椅能他一个人永远坐下去呢。”
“让我坐上那个位子,我未必会不如他,至少我不会不切实际地幻想。”
林靖弯了弯嘴角,周维哲这个人他也是从小就很熟悉的,典型的没什么能耐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连李好音也不屑地撇了撇嘴,皇权争斗都赢不了,生杀大权尚且掌握在他人手中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能比别人做得好。
林靖抱着胳膊靠在门后,完全不理会周维哲刚刚说过的话,反倒问起红莲教的事来:“对于红莲教教主,你知道多少?”
周维哲停下筷子,想了想,说:“我没见过她,有事都是邱如璋在我们之间联系。我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年纪比我们都大不少。”
“她好像做了许多年教主了,据我所知,最近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莲花山的总教中,没有出来过。除此之外,我就都不知道了。”
周维哲意料之外地说出了关于红莲教的事,不过他所说的内容,也并不比林靖知道的多。
他问:“你们已经准备好去攻打莲花山了?”
林靖点点头,露出一抹微笑,道:“没错,而且我会带你一起去的,总得见一见她,你才不会遗憾,你说是不是?”
蓝暮雨走进石椅后的洞窟,顺着长长的通道,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
这大概是山洞的最深、最隐秘之处,里面的空间很小,不过一间小小的耳房大。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门口是通到顶部的铁栅栏,穿过栅栏可以看见洞窟里人的一举一动。
里面的人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个人的轮廓。蓝暮雨走到栅栏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洞窟里坐在床边的人。
一看到这个人,蓝暮雨就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恨意。
她冷冷地盯着洞窟里看了好半天,直到想起自己到来的目的,才又好像有一丝开心地笑了。表情能在她的脸上出现实属难得,可见她是真的心情很愉悦。
“就算你当年背着我把她放走了也没用的,她几乎已经完全是个‘魁子’了。十年过去了,你猜猜,她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