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朝会时间,大家议论起蝗灾之事。
大多数大臣都表示要尽早捕杀蝗虫。
大司农郭智鑫说:“现在蝗虫将庄稼全吃了,到了冬天,百姓家没有存粮,如何过冬?而且今年没留下种子,明年他们也无庄稼可种啊,到了明年冬天,他们还得挨饿。”
立刻有人附议:“是啊,如果灾情再不控制,受灾的地区继续扩大,明年民间势必又要闹饥荒了。”
户部尚书狄元德却阻止说:“蝗灾乃是天灾,不宜捕杀,否则会有伤天和。”
他的话音还没落,周维桢刀剑一般的目光立刻瞪了过去,“不杀蝗虫,灾区的百姓明年吃什么,难道要让朕的百姓饿死吗?”
林靖动了一动,又悄悄退回去了。
周维桢看了一眼他,后者明显是想说什么,但停住了。
最后,周维桢下了一道旨意,派御史前往灾区赈灾,并监督当地灭蝗。务必要尽可能的将蝗虫消灭掉,将蝗灾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退朝后,周维桢叫林靖去了正则宫。
“阿靖,刚刚你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
林靖答说:“蝗灾只是现下的一个麻烦,还有一个麻烦是,红莲教已经快控制灾区的百姓了。他们今年来势力发展飞速,据我所知,那一片很多官员也入了红莲教。”
顿了一顿,他又说:“我本是一个武将,在朝堂上不方便说这些事。”
“哼!”周维桢的怒意还没有全消,他想起狄元德那张老脸就生气,后悔上次清理官场的时候,没有把他给换掉,“你比那些老顽固可强多了。”
林靖笑了笑,自己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没有接话。
“唉——刚顺利了两年,就又出事了。”周维桢叹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说,“这皇位可真不好坐啊。”
林靖笑着说:“是啊,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觊觎这个位子。”
“那你呢?”周维桢盯着他问,“你有没有想过将这万里江山拥入怀里?”
林靖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云淡风轻地笑说:“我连大将军都不想做,更何况是皇帝。将美人拥入怀里多好,还不用起早来上这个早朝。”
两人无形中交手了一次,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林靖正色问道:“幼清,你还记得小时候老师教我们横渠先生的那四句话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周维桢点点头,郑重地接了下去,“我生在皇家,就得担起这样的责任,这是怎么都推卸不掉的。”
他沉默了半晌,带有一点遗憾地说:“原来,我一心想要当这个皇帝,可现在反倒觉得,居于万人之上,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那你去跟那些想当皇帝的人说,你们换一换?”林靖打趣道。
“不行!”周维桢斩钉截铁地说,说完自己就笑了。这个皇位再不好坐,也只能是他坐上去,无论谁要来抢这个位子,都是死罪。
林靖静坐等着他说最重要的那件事。
苦水吐了,玩笑也开了,周维桢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阿靖,铲除红莲教一事,还得靠你。我也听说红莲教里有许多武功高手,朝中那些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三天之后,林靖带着李好音到了陵城。
陵城是晋王周屹元的封地,七年前,他就来过一次。但这一次,他没有知晓周屹元。
陵城虽是城市,但城外也有农田,上空也时不时有大量蝗虫掠过,而且蝗虫的个头非常大。城里的角落,常有人对着某个方向念念有词,仿佛在祈祷着什么。一遇到有人经过,他们就追着说:“加入红莲教吧,教主能免去你的一切灾难。”
传闻蝗虫吃完了庄稼,还会吃人肉,于是周边逃难而来的人也塞满了整个陵城的街道。治安倒没有什么混乱的,因为城里的百姓也早就没有余粮可吃了,抢都没有可抢的。
晋王周屹元协助官府在晋王府门口设了粥棚,但眼看投奔到这里来的人越来越多,粮仓的粮食也不知道还能吃多久。
现在是夏天还好,等到了冬天,天寒地冻,这些人别说吃饱肚子,连取暖过冬的地方都找不到。
林靖和李好音在不远处看着,此时排队的人还很有秩序,虽然一人一天只有一碗白粥可喝,但也总比饿着肚子强。
突然,领粥的队伍里响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大喊:“吃粥哪儿吃得饱,粮食都被这些皇亲国戚给屯起来了,咱们去王府里抢粮食去,不然冬天大伙儿都活不下去了!”
那人振臂一呼,周围立刻有人响应,于是,更多不明真相的百姓也跟着呼喊,人群开始陆续向晋王府涌来。林靖一眼就看出来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他拉起李好音往晋王府的大门走去。
王府的守卫把林靖和李好音当成制造混乱的百姓,将他拦了下来。正好晋王府的管家收到报信,出来查看情况,他认出林靖,连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林靖吩咐守卫关好王府大门,又让王府的小厮从后门出去衙门找人来维持秩序,这才进屋去见了晋王周屹元。
周屹元见到林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知道林靖是皇帝的亲信,他来一定是带着皇帝的旨意来的。
林靖倒是不在意,客客气气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了。不紧不慢地说:“外面的事是红莲教的人干的。”
周屹元鼻子里“哼”了一声,往外喷着气,好像是得了风寒鼻子不通气似的。李好音低眉顺眼地站在林靖后面,憋着笑转过头去。
“我手下人查到的,那个红莲教在陵城有一个分舵。”周屹元悒悒不乐地说,“天天在这城里传教,正好赶上这场天灾,哼,倒是吸纳了好多教徒去。”
林靖说:“红莲教不安好心,皇上早就想把他们连根拔起了。我这回就是奉皇上的旨意而来,助晋王铲除陵城的红莲教分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