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一定很美?”
马车中秦可卿与贾元春,都意识到了这一首曲子,必然是贾琞悼念亡母的曲子。
怪异的名字,天堂是何处?
笛声响起,撕心裂肺...
贾琞吹奏这一首曲子,心中没有了往日的悲伤,而是有些茫然...曾经过往,贾琞总是不想回忆,因为每一次的回忆就是心脏的疼痛。
笛声催人心肝,贾元春一只手掀着车帘,看着车窗外骑在马背上吹奏笛曲的贾琞,眼泪被寒风吹散。
他...
流泪了!
贾元春内心狂震,纵然人在深宫,贾元春也听到了贾琞的辉煌战绩。
绝境之下,被人诬陷之后,仅仅百人,收降辽东三族,聚兵两万余,一路杀向匈狄,生擒匈狄单于...
单枪匹马,所向披靡。
如此金戈铁马,手中沾满鲜血,杀死不知多少人,应该如英雄一般,铁骨铮铮,不知泪为何物的男儿...
但这一刻,大宇的英雄,铁骨铮铮的男儿...流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很伤心吗?”
天堂一定很美,有了曲,词是什么?
这首曲子撕心裂肺,但是没有了歌词,让人充满遐想,无法直接感受其中悲意。
贾元春莫名有些冲动,想要将这位出生之后受尽磨难的弟弟,搂入怀中,舒缓他心中的悲伤。
他幼年时期,真的太苦了。
背负贾家不祥之名,被锁困梨香园。
据说,被放出荣国公府之前,还被锁链锁着。
少年白发,当初他经历了何种绝望?
不知不觉脸颊很凉,贾元春擦了擦眼泪,眼睛余光看到秦可卿同样泪流满面,双眼痴迷,眼睛里都是心疼。
贾元春内心冒出一个想法:“琞哥儿疼爱他的妻,不是没道理,她...懂得他的心。”
“相公...”
贾琞一曲吹奏完毕,秦可卿沙哑着嗓子,略带哽咽:“只有曲,没有词吗?”
“词?”
贾琞刚才沉浸其中,他两世为人,前世是孤儿,未曾感受到过母爱。
这一世感受到了母爱,母子二人命运如此悲催,短短三年陪伴,母亲在他眼前再也没有醒来。
三年,太短。
他都没有来得及感受母爱,就再也没有了。
那种可以依恋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哪怕那时候母亲自身也不得自由,但是依旧给他无尽勇气,活下去的勇气。
哪怕如今贾琞长大成人,回忆起来依旧还很想要再感受一次。
那惊鸿一瞥的绝世之美,那烧伤之下丑陋的面容,但是有一颗护着他不要他受一点委屈的母爱之心:“歌词或许粗俗...我唱一唱吧。”
这个时代的曲子,大多都是勾栏之中,教坊司之内,演奏的都是固定曲目,只是填词不同。
可以说是靡靡之音。
贾琞不知道,他带来的歌曲,世人能不能接受,贾琞只是为了抒发情怀,而不是借助这些才艺成名。
“我想天堂一定很美,妈妈才会一去不回,一路的风景都是否有人陪,如果天堂真的很美,我也希望妈妈不要再回,怕你看到历经沧桑的我,会掉眼泪...”
贾琞声音沙哑,带着颤音。
马车中,第一次听到如此歌词的贾元春还有秦可卿,瞬间心脏似乎受到了撞击,有些心疼。
贾琞唱了几句,声音逐渐撕心裂肺...
“驾...”
驱马而行,贾琞唱不下去了,若是没有那三年倾情付出,用生命的守护,何来他如今想起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贾琞打马离开,如今的贾琞如同受伤的孤狼,需要找一个地方,静静的舔舐伤口。
这种伤痛,只有一个人可以慢慢消化。
“琞哥儿...”
战马奔驰离开,空中留下一串眼泪。
贾元春似乎灵魂受到撞击,低声喊了一句。
同样泪流满面的秦可卿阻止了贾元春:“大姐,这个时候相公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懂,她的三爷,她的相公,那种绝境之中走出,曾经美好回忆,如今已经失去,才会有了现在的痛楚。
当马车来到坟前,贾琞已经跪在坟前不知多久。
这里他们两年有余没有来,却不见杂草。
而且似乎有人祭祀过。
秦可卿来到贾琞身边跪下,上香磕头,低声呢喃不知多久,伸手抓住贾琞的手:“相公,你还有我...”
“可儿...”
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果老天再给一次机会,贾琞希望母亲活着,他陪伴母亲身边,甘愿做牛马。
贾琞多么希望,母亲还在,亲眼看到他如今成就:“我想,再给母亲修葺墓地,以后我们的子子孙孙,都在这里埋葬,陪伴着母亲...”
母亲不孤独。
她有子孙千秋万代的陪伴。
他的根从来不是贾家,不是那个有名无实的父亲。
而是他的母亲。
“好...”
秦可卿郑重点头:“这件事情交给我。”
夫妻二人不知跪了多久,这才起身。
贾元春也上前去跪下上香磕头,她内心很是震撼。
她不是没见过祭奠亡母之人,但是她从贾琞身上,看到了真挚的思念之情,那种真正的痛苦。
在这坟前,一直呆到黄昏,这才启程。
回到城内,已经即将宵禁。
贾元春这一晚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床后,秦府管家到来:“姑娘,姑爷,那府宅买下来了。”
府宅三进院,本是礼部侍郎府宅,占地七亩有余。
虽然远远比不上荣国公府这种占地数十亩的豪宅,前后观看之后,贾琞很满意。
秦可卿也很满意。
贾元春住过荣国公府,住过皇宫,这是她唯一没有感受到压抑的地方:“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家?”
接下来几天,秦可卿一边收拾着府宅,买来丫鬟婆子,还要修葺贾琞母亲的墓地。又要准备半个月后的新年,还是很忙碌的。
贾元春在一旁帮忙,减轻了秦可卿的负担。
这期间,荣国公府来人几次,贾琞没见,秦可卿着人将人打发。
刚刚建功归来的贾琞,被放假一个月,总算是有些清闲,闲着没事指导一下亲兵习武。指导一下宝珠瑞珠。
只是最近这几天,贾琞感受到哑婆过于慈祥,盯着他的眼睛,像是看待后辈子嗣一般,这让贾琞迷惑不已。
试探几次,哑婆呜呜呀呀,贾琞也听不明白。
秦可卿不在身边,没有人为他翻译。
“三爷...”
这一天,赖大来到郡公府:“老太太、府中老爷让老奴请三爷,明日不要忘记祭祖。”
面对这个三爷,赖大骨子里有些怕。
贾琞看着赖大,双眼微眯。
赖大,贾家家生子。
荣国公府哥儿姑娘,都要称呼一声赖爷爷的奴仆。
这个处心积虑,不知贪墨贾家多少财产的奴仆,他的儿子甚至脱离了奴籍,还捐了一个官,贾家没落时候...
赖大之母本是贾母陪嫁丫鬟,所以被贾母优待。
但是这是养了白眼狼。
这,与贾琞无关,但是不妨碍贾琞不喜赖大这种忘恩负义之徒。
冰冷的眸子,让赖大感觉自己被看穿一切。
赖大感觉灵魂都在战栗。
贾琞收回目光:“你回去吧,若是无事,我兴许会去...贾家人真是的,本公在贾家族谱无名,为何执着本公去跟着祭祖?”
赖大呐呐不敢多言离去。
第二天贾琞刚刚与秦可卿双休完,才刚刚起床,宝珠在门外说道:“老爷,刚刚荣国公府遣人前来找老爷,荣国公府大老爷,寅时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