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甄茹雪哭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怀了身孕,每天都难受得要命,不管吃什么都会吐出来!如果你能天天陪着我,再辛苦我也认了,可你却一直不见人影,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之前甄茹雪若是流泪哭泣,东陵孤云便会觉得满心怜惜,会上前替她擦去眼泪,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地安慰半天。然而此刻,他却只觉得厌烦!毕竟身为帝王,他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功夫每天去哄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吐出一口气,他淡淡地说道:“怀孕的辛苦是每个母亲都必须承受的,有什么好埋怨的?何况朕是皇上,你觉得朕有可能天天陪着你吗?”
甄茹雪愣了一下,眼中顿时充满哀伤:“可是……可是我想看到你,只要能看到你,我什么都不要,包括这个孩子……”
“胡说什么?!”东陵孤云陡然一声厉斥,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你也知道这个孩子对玉麟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岂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当初就是因为朕的任性,没有留下幽凝肚子里的孩子才会伤了她的身体,导致了如今的后果!难道你想让同样的悲剧再度重演?!”
这些话东陵孤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包括端木幽凝本人,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不敢承认!虽然是因为相思蛊,端木幽凝才意外流产,但即使没有这回事,他也已经打算打掉孩子了!否则他大可以想办法中断去风情谷的计划,后来的一切岂不是都不会发生了吗?
甄茹雪自是被他的斥责吓了一跳,不由哆嗦了一下,继而更加委屈:“云哥哥,你怎么也跟其他人一样,满心满脑满口都是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来见我?”
东陵孤云看她一眼,没有做声: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朕何止是不会来见你,朕根本就不会立你为妃!
这样的事实对甄茹雪而言的确有些残忍,但他没有办法,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不出声就等于默认。意识到这个事实,甄茹雪不由踉跄了一下,看上去悲痛欲绝:“云哥哥,原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那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生孩子?”
事已至此,东陵孤云也不愿再刺激她,免得让她情绪不稳,便耐着性子说道:“不要胡思乱想,朕若只是为了孩子,大可随便找些女人进宫,又怎会千挑万选挑中了你?时候不早了,好好歇着吧!”
“那你呢?”甄茹雪立刻反问,“你还要去找烟良妃?”
东陵孤云握了握拳:“朕留下来陪你。”
甄茹雪大喜:“谢谢云哥哥!谢谢云哥哥!我……我好高兴!”
看着她带泪的笑颜,东陵孤云突然觉得微微有些歉然:其实有时候,她也很容易满足。只可惜……
桌上的菜早已凉透,甄茹雪命人撤下去重新做了一些来。不过两人几乎都没有动筷子,便重新命人收了下去。收拾好一切,两人躺到了榻上,侍女熄了烛火,悄悄掩起门退了下去。
躺在东陵孤云的身侧,甄茹雪很是开心,然而直觉告诉她,云哥哥不开心,因为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意,而且整个晚上都沉默得很,几乎什么都没说。
意识到这一点,甄茹雪很委屈:跟我在一起,你就这么不耐烦吗?就是因为我用腹中的孩子骗了你?可是我也不想啊,你一直不来看我,我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嘛!
不过……内侍说他方才去找烟良妃,那自然是要……那个的,是不是因为没有那个成,所以他生气?
想着想着,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只手已经悄悄放在了东陵孤云的胸膛上,并且慢慢往下移动。东陵孤云立刻察觉,一把抓住她的手皱眉问道:“茹雪,你要做什么?”
甄茹雪羞得满脸通红,幸好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她才大着胆子说道:“云哥哥,其实我可以伺候你的,我知道你刚才去找烟良妃是想……不过却被我给打断了,你肯定会觉得生气,所以我可以伺候你,真的。”
东陵孤云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却已经连气都气不起来,只是把她的手放在一边淡淡地说道:“别胡闹了,太医再三叮嘱过,怀孕头三个月不得行房事,否则容易伤到胎儿。快好好休息,不准再胡思乱想。”
甄茹雪的脸越发红了个通透,但却依然想坚持:“没什么的,我身体好得很,孩子也很好,而且这都已经两个月了,应该没什么事……”
“茹雪,别再说了!”东陵孤云提高了声音,语气已经显得有些严厉,“现在立刻给朕好好休息,否则朕就真的生气了!”
甄茹雪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乖乖地点头:“是,是,我知道了!我这就睡,云哥哥你不要生气!”
说完她赶紧收回手,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片刻后,东陵孤云吐出一口气,只觉得疲惫不堪:“还有你记住,以后不准再用孩子当借口,否则朕不会原谅你。”
甄茹雪更是重重地点头:“是,我知道,再也不会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只管不来看我,让我死都行!”
东陵孤云微微地叹了口气:“睡吧。”
自从立妃以来,东陵孤云第一次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因为他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他不可能把这颗心同时分给那多人,而把真正心爱的人放在一边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冲动,想要去看一看端木幽凝。,听到身旁的甄茹雪还在翻来覆去,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一指点在了她的昏睡穴上,片刻之后悄悄起身,很快地离开了。
此时的端木幽凝已经沐浴完毕,正准备上床歇息,可是就在此时,房中烛火一闪,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回头抬头一看,她不由一声苦笑:“你还敢来,皇上不是说让你白天来吗,你怎么又半夜三更地闯进来了?”
来人自然是独孤洌,笑了笑,他左右瞄了瞄:“皇上今晚不会过来吧?
端木幽凝也笑:“那谁知道?不过如果他真的来了,只好算你倒霉,你最好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
独孤洌撇了撇嘴:“其实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有什么不轨之心,只是来看看你而已。再说上次我扔下你只顾自己逃命有些不仗义,所以才回来看看,皇上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端木幽凝忍不住失笑:“他能对我怎么样,我们什么都没做。”
“那倒是,“独孤洌挠挠头,这才真正放心。不过不等他下一句话说出口便突然苦笑了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话音未落,东陵孤云已经一步迈了进来,冷冷地说道:“你还知道怕吗?你如果真的知道害怕,就不会拿朕的话当耳旁风!”
独孤洌苦笑,起身见礼:“草民参见皇上,皇上,草民总共就来了那么两次,还全都被你碰上了,果然坏事是做不的得,否则早晚会付出代价。”
东陵孤云眼中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冰冷,只不过也没有多少暖意就是了:“你来几次朕都没有意见,不过朕已经说过了,你大白天来有什么不好?为何非要半夜穿房越脊?”
独孤洌叹口气:“皇上恕罪,并非草民定要抗旨,而是今夜草民并非专程来看望皇后娘娘,只是刚刚做了笔买,返回的途中路经此处这才顺道前来。
东陵孤云不置可否:“那你已经看过了,还不走?”
什么啊,我真正想说的还没说呢!独孤洌无奈,只得施了一礼:“既如此,草民告退,皇后娘娘,我走啦!”
等他离开,端木幽凝也忍不住失笑:“天底下还真有如此巧合的事,他来一次就被皇上碰上一次。”
东陵孤云倒是没有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被甄茹雪纠缠了一番,他身心俱疲,而且这种疲惫很明显地挂在脸上,他也懒得加以掩饰。端木幽凝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眸中浮现出隐隐的关切:“皇上好像很累,怎么了吗?”
东陵孤云摇头,原本想要把所有的烦恼都一股脑儿地对着端木幽凝倾诉一番,然而真的面对面了,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没事。只是过几天朕要出宫一趟,先来跟你说一声,后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出宫?”端木幽凝有些意外,“有什么事吗?是否需要臣妾与皇上一起?”
“不必了,朕自己去就可以,”东陵孤云摇了摇头,“来回可能需要耽误几天,朝中之事朕会交给丞相他们,茹雪他们就交给你了,你务必好好照顾他们,尤其是茹雪。”
“是,臣妾知道,皇上放心就是,”端木幽凝点了点头,依然有些担心,“那皇上一切都要小心。”
东陵孤云点头。迟疑片刻之后,到底还是打算离开:“好了,朕也没有别的事,你早点歇着吧。”
这一次他显然并没有打算让端木幽凝挽留,所以走得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没了踪影。
端木幽凝以为他之所以要出宫是要去体察民情,看看民间的旱灾到底到了怎样的程度。但却不知道东陵孤云只是觉得太累了,他只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躲上几天,否则他真的会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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