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船队沿着米水一路向南,一直到汝城,众人才弃舟登岸。
原本翻越五岭雄关的大道是打算从桂阳郡开始修建的,但经过土地矿产司的勘查,觉得从更南端的汝城开始修建会更加合适,安靖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桂阳郡、郴县、汝城都是陶侃的地盘,安靖并没有事先跟陶侃打招呼,这种事儿还是不打招呼的好,反正各州县的划分也并非那么明确,睁着眼睛装傻就行。
这边离湘州更近,说是湘州的地盘也不违和,陶侃实在有意见的话,大不了给他些补偿就是。
汝城太守姓曾,是一个看上去瘦瘦的中年人,安靖调查过他,寒门子弟,孤身一人,没有靠山,所以才被发配到了这边远蛮荒之地。
华夏的工程队刚刚到达这里时,曾太守着实是紧张了一番,可当他发现工程队只是在修路时,便立即转变了态度。
不但全力配合,态度也十分客气,并且丝毫没有提及关于管辖归属的事儿。
当安靖率领船队抵达汝城时,曾太守还亲自来到码头迎接,态度不卑不亢,但姿态却放得很低,看得安靖暗暗点头。
翻越五岭雄关是前往南海郡最近的道路,再加上天外天探险队的缘故,华夏各部门都非常重视,整整调集了一万民夫以及五万战俘前来修建。
安靖到达汝城郡时,看到的是一幅热火朝天的繁华景象。
曾太守站在码头边,小声跟安靖等人介绍着当地风物,曾太守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但看这个气势就知道肯定是华夏的大人物。
安靖笑眯眯的听着,从曾太守的言语中能听出来他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官员,大晋朝确实有许多不错的官员,可惜他们大多数都被发配到了边远之地。
当曾太守看到探险队的人迅速架起了巨大的龙门吊,将船上的物资飞快吊上了码头时,终于还是被吓到了,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汝城除了民夫和战俘外,还有许多皮肤黝黑,穿着兽皮的人在叫卖着山货,经曾太守介绍后,安靖才知道这些人是当地俚僚。
岭南俚僚实际上都是脱胎自百越各部,只不过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基本上放弃了部族制度,与华族的融合度也比较高。
果然,当探险队中的百越各部成员出现在码头上时,这些当地俚僚立即好奇的围了上来,听他们说话,多半用的是壮语和侗语。
安靖饶有兴趣的看着,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俚僚才是真正的第一批出百越入华夏的。
好不容易来到了山口,这也是翻越五岭雄关道路的起点。
负责修建道路的工头终于得知了安靖到来的消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头就拜倒在了安靖面前。
安靖一看,这还是个熟人!就是当年公良错混山贼时的二当家,名字极其富贵的马化云。
马化云这一跪可不得了,把在场民夫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过来,没过多久,工地上就已经跪满了人,许多人都是远远见过安靖的。
安靖大方的接受了大家的跪拜,但很快也上前去把马化云扶了起来,华夏虽然不提倡跪拜,但百姓们已经习惯了如此,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这需要时间。
华夏万岁,少爷万岁,委员长万岁的呼喊声响彻山谷。
自从有了大军凯旋时那一幕后,华夏的百姓们就喜欢这么喊,把安靖喊成万岁,大家心里就踏实。
热闹了好一阵子后,队伍再次出发。
通向始兴郡的水泥路已经修通了三分之一,整整五百多里路,可惜都是盘山路,直线距离可能也就不到百里。
走过这段水泥路,后面就是狭窄泥泞的山路了,这也是这段旅程中最艰难的一段。
“马化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当工头了?”,安靖好奇的问道。
马化云并不算坏人,山寨被破后马化云就成了俘虏,他们也是安靖抓的第一批俘虏。当时,安靖忙着去救李矩,没有去管他们的去向,后面也就把这事儿忘了。
“我只会干这个呀!”,马化云挠了挠头说道:“我们那帮老兄弟被送回明月镇后,就被白杰大人给要走了,然后就一直跟着白部的人在修路。”
“你们没害过什么人,不应该干这么久的苦役的”,安靖眉头一皱。
马化云这帮人也太老实了吧,安靖跟祖巫一脉的关系如何,明月镇的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马化云当年跟公良错的关系不错,去找找公良错,一切都应该能解决的。
“那根本算不得苦役!”,马化云连连摆手:“修路的活计虽然累,但我们都不觉得苦。至少能吃饱,能穿暖,还不用成天担心会掉脑袋。
再说了,白部的兄弟们和工程司的大人们都跟我们差不了太多,危险的事情也是他们自己抢着干,这日子比在山寨里强太多了。”
马化云笑得灿烂,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
“后来大家干得越来越熟练了,白杰大人就把我们那帮老兄弟全部提成了工头,还帮着我们把家里人都接了过来,兄弟们别提多感激了。”
“家里日子还过得去吧?分了田地了吗?”
“分了田地,但我们都没有要。
兄弟们都在工地上干习惯了,家里的老人、女人、娃娃们去种地又有些勉强,我们一帮老兄弟一合计,索性又叫了几个白部的兄弟,在沅水路上承包了一个休息区。
老人、女人、娃娃们都在那里忙活呢,收入挺不错。
小娃娃们都送去上了学,大娃还考进了青年军,等这条路修完,大家还琢磨着回去盖房子呢,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那就好!”,安靖也挺欣慰的,老百姓只要活得下去,谁又愿意去当强盗。
“这些战俘怎么样?听不听话?”
“很听话,那些不听话的早就被抽杀掉了,当官的也全部被遣送回了大成,剩下的都是些苦出生的,只要给口饭吃,他们就很听话。
我们也会时常跟他们讲我们的事,现在大伙儿干活都非常卖力,许多人都想着以后也要把家人接到华夏来生活。
少爷,你说这样成不成?”
“当然可以”,安靖点了点头:“不过五年劳役肯定是要服完的,否则我没法跟华夏的百姓们交代,他们跟你们还是不一样的。”
“那是那是,理应如此的!五年都有点儿少了,十年都应该!”,马化云连连点头。
安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华夏成立后,对待俘虏的政策就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现在华夏最缺的就是人,既然不能把俘虏全部杀光,那就要同化他们。
现在看来已经初步取得成效了。
“曾太守,我有些事想请教你”,安靖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曾太守说道。自从知道了安靖的身份后,这曾太守就再也没说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