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茉出门到巷子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
像秦茉的内心,悲伤哭泣。
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陈素怡和齐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说她活该。
“你还真敢来?”陈素怡嘲道。
秦茉不说话就看着她,陈素怡走过来,想抬手拍秦茉的脸,秦茉偏开头后退错开了。
“我的那些事,是你说的吧?我猜猜,是你表姐和你这么说的?对吗?”
陈素怡的烟被雨打湿,她把烟摁墙上碾了碾,“是又怎样?我讨厌你可不止这些。”
她想到一会秦茉要面对的,止不住发笑,反正都要毁了,告诉她也影响不了什么。
“你要是乖乖的,别动不该动的,我说不定会放过你。那些话是何娟说的,你信吗?还有杨行,杨行想睡你,你知不知道?哈哈哈哈,他来找我,问是不是真的,我就说是咯。”
“没想到他传的学校人都知道。”陈素怡神态高傲,口红涂的很艳,稚嫩的脸和艳红的口红,她笑着说,“知道…你是个装高冷的婊子。”
秦茉抬头冷漠地看着她,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
陈素怡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痛点,得意地搭着她的肩,“你爸爸妈妈知道你在初中时候的事吗?他们知道你跳舞的机会是睡来的吗?这次的第一,是被多少人睡过才拿到的?你对宾馆肯定很熟吧。”
“房铭嘉知道吗?”陈素怡轻声问。
“他要是知道,还会护着你吗?”
秦茉还是沉默,陈素怡说完了,但是秦茉的态度让她有些恼怒。
陈素怡手——
啪
秦茉脸偏到一半,她刚刚提到房铭嘉,秦茉思绪一愣,没设防,躲也来不及,就这么硬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
齐娟这时动了,过来拉她,“你不是说不打人吗?现在她脸上挂了彩,杨行要是不满意了,怎么办?”
陈素怡气头上,一盆冷水泼下来一般,她冷哼一声,“他们怎么还没来?”
秦茉像被打懵了,半天没动静。
陈素怡也不管她了,靠在一边等人。
秦茉想到她刚刚话里的杨行,心里不妙。
秦茉捡起地上的棍子,转身要走,但是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听着不像一个人。
“去哪啊,漂亮妹妹。”
一声油腻尖酸的声音响起。
杨行带着他的小跟班堵在巷口,秦茉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棍子捏的紧。
“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杨行和他的小跟班们笑起来,声音像毒蛇在身上爬一样,“当然是和你玩玩了。”
杨行眼尖,看到她的脸,对着陈素怡吼,“你tm动哪不行,打脸?妈的个贱人。”
陈素怡和齐娟越过秦茉走过去,“人给你骗来了,现在交给你,我走了。”
她刚要过去,杨行就扯着她的手,把她拽过来,掐着她的脸,“走?哪有这么简单,我是同意的,但是我的兄弟们可不同意。所以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放你走。”
那些“兄弟”呵呵地笑,陈素怡和齐娟脸色一白,齐娟害怕了:“你,你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放我们走。”
她怎么也想不到杨行把主意都打她头上,如果知道,她怎么说也不会来。
秦茉趁这机会,往前面撒腿就跑。
“草,还敢跑!”
杨行人还没秦茉高,再加上他的生活糟糕,身体自然虚,追不上秦茉就让小弟去追。
秦茉哪里跑得过几个男生,被一边一个人拽着手臂拉回去。
“放开!你们这样是要坐牢的!”
秦茉拼命反抗,也抵不过离杨行越来越近。
杨行把裤带抽下来把她手绑在身后,把她书包扯下来扔一边。
“小蹄子,还能跑,再跑啊。”
他抬手挥了挥,小弟就散开了,陈素怡那边就开始叫喊起来。
“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钱都可以——滚,不要碰我,不要拍!”
一个男生拿着手机对陈素怡拍。
杨行听笑了,他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发丝凌乱,脸颊通红,容易激起男人欺负欲的秦茉,淫笑着凑过去嗅她发顶。
“真 香 啊”
他一脸变态享受地说,一股恶臭味袭来,秦茉恶心地偏开头,嗓音颤着喊 ,“离我远点,死变态!”
她在杨行又要凑近的时候,抬头猛的撞上去,杨行捂着头后退几步,骂骂咧咧说难听话。
秦茉额头瞬间红了,她抬头眼睛漆黑,盯着杨行的动作,手在背后不停地挣扎,雨点落在脸上。
杨行被她激怒,把她按在地上,秦茉手疼死了,心也疼,她眼泪不自觉就出来了。
为什么总是她?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
而受害者永远被说,那些为了满足自己变态需求的加害者却被人护着。
杨行凑过去脱她衣服,秦茉挣扎着哭喊,纽扣扯烂了第一颗纽扣,后面的纹丝不动,他又不耐烦了,直接拎起秦茉,眼睛充满恶心地看向她的嘴。
杨行面对她刚准备拉下裤子,后背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一个人直接往前窜了一米飞出去趴在地上。
“哎哟——我草!”
秦茉呆愣地看着面色难看的房铭嘉,眼泪掺着雨水,分不清谁更多。她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眼前就一黑。
只记得房铭嘉脱下衣服抱着她,面色慌张地样子。
雨下的很大,警报声伴随着警告,逃跑的脚步仓皇失措,手铐声落,尘埃落。
她好像醒着,又好像没醒。
秦茉闭着眼睛,但是耳朵听的见,意识也还有。
她想说…说…说对不起。
她还想说书包里她有录音。
她报了警才去的,幸好……
*
“你衣服怎么了?怎么坏了?你不是去老师那了吗?”
14岁的秦茉此刻她满脸惊慌失措,哭着和宿舍里的朋友说,“小姚…那个老师…他想…强暴我…我怎么办,我想去报警,你陪我去…陪我去找老师,可以吗?”
她衣服凌乱的回宿舍,宿舍的人都奇怪,听到一个,都震惊的不行。
她们围着秦茉不停地问。
从新奇,到怀疑,再到贬低辱骂,最后深信不疑。
“他怎么对你的?”
“哪个老师会这样,你别小小年纪不学好,污蔑老师,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哪里有问题?”
“所以你被睡了吗?”
“如果你不默许,怎么可能会这样?”
“是她勾引的我,现在倒是来倒打一耙了。”
“是她自己贱的吧,那个老师怎么别人不强暴,就只对她?”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听说了吗,她昨天和一个男的去了宾馆。”
“听说她和挺多人睡过的,真脏!”
“这种人,会不会得病啊?还是别离她太近吧。”
秦茉站在学校,周围都是人,每个人都在说。
办公室的监控修复了,大家看着视频真相。
秦茉想,这下相信她了吧?
但是,没有。
他们一个一个的好奇的打量视频,然后矛头对向她。
秦茉听不清,每个人嘴都在动,嘴越来越大,她捂着耳朵闭着眼睛痛苦的摇头。
“不…不是…不是这样…我没有…”
突然,有光照进来,四周安静。
秦茉颤颤地放下手,睁开眼睛,看到被警察扣住的人,那人只有黑色的影子,看不清面孔。
秦任章猩红着眼睛,看着病床上秦茉脸上的伤,泛白地嘴唇,听着她冒着冷汗痛苦的呓语,他的一颗心像被人抛起来刺了一刀。
方柔哭成了泪人,秦栎怒气冲冲,眼睛红红地在旁边守着。
他们先是听到老师说学校里发生的事,然后又是接到电话,说秦茉进了医院。
听警察大致说了过程,他们彻底崩溃。
警察在秦茉书包发现了手机里的录音,和一段视频。
而且他们都是当场抓获,杨行他们认不认罪,那是他们的事了。
“那这样,秦先生和方女士就陪着孩子,她心里的刺激是很大的。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诶,谢谢警察同志,你们慢走。”
警察走了。
天都黑了,秦茉才醒。
抬头是雪白的天花板,病房里没人。
这时门开了,她和房铭嘉撞上视线。
房铭嘉拎着饭菜过来。
“叔叔阿姨在医生那,秦栎跑警局去揍杨行,被警察拦着了,一会送他过来。”
“哦”秦茉打量他的,看他面色平静,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的?”
房铭嘉打开食盒,坐在凳子上,抬头和她平视。
他怎么说?说他不放心,打算打电话问问,结果收到一条陌生消息。
那条信息地址追踪着查到的就是那边的巷子。
他跑着出门,去的路上和警车碰上,相同的路,目的地只有一个,他那一瞬间就知道了,她是有备而去的。
赶到时,看到她被人绑着,把杨行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他气秦茉不和自己说,气她冒险,更多的是担心,赶到的时候,只有庆幸和后怕。
他以前很难想象他会喜欢上谁,为谁魂牵梦绕。后来真的遇上了,喜欢也只是迟早的事。
房铭嘉不说话,秦茉心情七上八下的,“怎么了?”
“没事,吃饭吧。”房铭嘉把饭给她,“你手能抬起来吗?医生说你手被勒淤血了,可能会酸麻无力。 ”
秦茉见他不想回答,也没追着问,扭扭手腕,“可以的,能抬起来 。”
秦茉吃了一口,觉得怪,笑着问:“你就看着我吃饭啊?”
她除了脸上手上多出了伤痕,其他的就还是那个像没发生今天的事一样。
“……”房铭嘉不喜欢秦茉老是装得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说话,秦茉就自己吃自己的,吃了没几口,房铭嘉站起身拿走了。
“都快吐了,还吃?”
“……”
“你之前问我什么?”
“什么?”秦茉没反应过来。
“同桌为你出头。”房铭嘉低着头看她,眼里的认真,秦茉感受的透透彻彻,“你觉得我是随便说了哄你的?”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但是秦茉现在不敢这样说,怕房铭嘉真的生气。
她能感受到他的后怕和在意,同时也觉得困惑,不知道他是因为朋友,还是…
房铭嘉嗤笑,“哄也不是这样说的。”
他想说,就算没有秦茉今天做这事,陈素怡和杨行也逃不了今天的结局。
杨行以前玩死过人,他父亲包庇的他,息事宁人,杨行今年都19了,刑事责任他得坐牢。陈素怡则是染了毒,以及得了性病,又是造谣诽谤的罪名。
他都想好了,被秦茉打了个措手不及 。
房铭嘉神情复杂,无奈又心疼,他刚想张口说什么,突然顿住。
秦茉跪坐起身,拉住他的手腕,生怕他会转身走掉。
“你别生气,对不起。”秦茉手捏得松,他只要挣了就会松开。
“我…”
秦茉抬眼看他,全盘托出:“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主动说,因为……那些过去的事,我不想提…”
房铭嘉垂眸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腕,没动,他不是真的要听秦茉说那些事,他只是希望秦茉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不想说就…”
“你让我说完。 ”秦茉打断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其实我现在挺害怕的,我承认我这次确实想得简单了。我想自己去解决这件事。”
“我小时候就去天宁和我奶奶爷爷住,上学也在那边,初中的时候…差点被人猥亵,后来星舞大会开赛报名,我和几名同学被选上,但是独舞的机会只给一个人,给了另一个同学,可是她脚受伤,换成了我。后面就是麻烦找上来。”
她回忆着曾经的不堪往事,轻声说,“不检点,靠身子上位,私下生活乱…这些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有一年是抑郁的,我舞蹈老师带我去看医生,但是要咨询家长,没人接,就只能给我开了些助眠缓解精神紧绷的药。”
“我打电话去和我妈说,说我在学校不开心,她让我不要闹,好好听话,我说我被人欺负了呢?她只和我说让我想想为什么她们不欺负别人,让我不要搭理就行了,我是去读书的,不是去玩的…”
秦茉一边说,一边无声掉眼泪,她是笑着说的,房铭嘉却觉得自己心都疼死了。
他抽纸帮她擦眼泪,静静地听,垂在一侧的手握成拳,手背的青筋突起。
突然门开了,秦任章和方柔脸上华白,褪去血色,秦茉的话像针,刺进耳膜,脑子一片混乱。
她刚刚说的什么?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秦茉被吓了一下,手松开放在被子上。
房铭嘉喊了声叔叔阿姨,没再说别的。
方柔快步走过来,两只手抓着秦茉的胳膊,声音发抖,脸上慌乱着向秦茉确认:
“你…你刚刚说的什么?什么猥亵?什么不检点?抑郁?谁抑郁了?”她情绪不稳定,哽咽问,“所以…所以你打电话给妈妈,说的欺负,是这个意思吗?”
秦茉沉默。
方柔像被雷击了个正着,不敢回想自己对她说的话,自己说了什么?让她找找原因,让她不要搭理。
可是,成年人都受不了谣言霸凌,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方柔无声地哭,头慢慢低下去,不住地摇头,“对不起…茉茉…对不起…”
她跌坐在凳子上,双手捂着脸,逐渐哭出声,撕心裂肺的。
秦任章站在门边,嗓子开不了口,脚迈不开步。
他…枉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