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正是春光明媚时。
新雨初霁后的京城,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天空如洗,云朵悠然,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熠熠生辉。
一年新春,正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刻。
这几日为京城众人所津津乐道的,是京城那位风姿卓绝的乔少卿回来了,不仅如此,对方还带了个女人回来,举止亲昵。
那关系一看就不简单。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各大府门。
京城之中,如今已无人不知靖远侯家二子乔恒,乃当今陛下专宠的贵妃娘娘的亲弟弟,自入仕后深得皇帝器重,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官至大理寺少卿,可谓风光无限。
不过,令京城贵女们更为惊叹的,是乔恒生得一副好相貌。
面如冠玉,仪态端方,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当初惊鸿一现,不知令多少女子至今魂牵梦萦。
如此才俊,京城诸多世家自然都想与之结交,结亲最好,奈何乔恒一直以政务繁忙为由,推拒婚事,几年下来,不曾见他与任何女子有亲密接触,即便旁人有心也未能结成一桩婚事。
如今乔恒却主动带回一女子,自然令众人惊讶不已,无不好奇此女子与乔恒究竟是何关系。
靖远侯府内,靖远侯已经气得差点摔断碗筷。
“逆子,绝对不行!”
靖远侯大发雷霆,沉声:“这个逆子,竟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在身边,任人非议,简直是给我侯府蒙羞!”
乔恒从未隐瞒过自己与云笙的关系,自他踏入京城,便直接将云笙带回了少卿府。
靖远侯得知后,立马派人前去打探,才知那女子不过是个农女。
乔恒也只平淡地派人回了话,称过几日便会带她来拜见。
“这些年来给他找的闺秀小姐不要,偏生找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这要我侯府日后在京城还怎么抬得起头?”
靖远侯气得面色铁青,“这门婚事,本侯绝不同意!”
如此低微的出身,哪怕是到他们家做妾都不够格,而乔恒竟想将人娶为正妻,这叫靖远侯如何不怒。
身后宋氏见他暴躁如狂,心下烦乱,没好气道:
“你不同意的事儿还少么,人家是带回来给贵妃娘娘看的,你不同意有个什么用。”
靖远侯闻言恼羞成怒,他指着宋氏的鼻子,怒不可遏:
“我是他老子,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难不成我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得?!”
宋氏翻了个白眼,冷笑说:“你管不管得了自己不知道?如今咱们跟分了家有什么区别,如今你还要仗着你那当父亲的威风?”
“再说,要不是老二,这侯府指不定早没了!”
自己心里没点数,还管个什么劲儿。
想当初得知静王和荣国公妄图篡权,最惊慌的莫过于靖远侯府。
陛下的帝妃中有两位出自靖远侯府,可另一方面三房又与静王关系亲密,这左右为难,谁也不知该站谁,舍弃哪边。
后来靖远侯见静王大势将握,竟想动用三房的关系投靠静王,从而舍弃两位后妃。
宋氏自然第一个不愿意。
一来她舍不得乔鸢这个女儿,二来若是仰仗三房的那层关系,将来三房狗仗人势,岂不得天天踩在他们脸上作天作地?
她可受不得这个气。
靖远侯左右摇摆不定,最终在三房的劝说下有了归顺静王的念头,千钧一发,是乔恒回来阻止了他。
乔恒收到了乔岱的密函,心中有了底,回到侯府便劝靖远侯和三房与静王断绝关系,保全侯府。
只是当时皇帝生死不知,靖远侯犹豫不决之时,三房早在心底乐开了花。
天知道他们早就不满足于做大房的附庸,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静王掌权,他们岂不是能仰仗与静王的关系一飞冲天。
这可是天赐良机。
谁知乔恒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三房不同意与静王那边断绝关系,还想劝靖远侯归顺静王?
无碍,那便分家。
于是他直接将三房踢了出去。
乔恒在侯府说话的分量早已今非昔比,而靖远侯本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犹豫再三,虽不大赞同乔恒的做法,但到底也没阻止他。
最终三房一家不可置信,随即震怒不已,指着靖远侯和乔恒的鼻子骂了许久。
然后灰溜溜地跑去投奔静王那房宠妾。
后来李政回归,静王一众逆党被抓,靖远侯府堪堪躲过一劫,三房一众人未死却也难逃牢狱之灾。
这之后,乔岱晋位贵妃,得皇帝专宠,乔恒官途顺遂风光,整个侯府面上的风光全靠这对姐弟撑着。
如此一来,乔恒的话众人不敢不听,且是因着差点站错队的原因,乔岱和乔恒这一女一儿的风光于他靖远侯的关系不大,陛下更是从未多给自己一个眼神。
靖远侯郁郁不得志,自然就想在乔恒这个前程锦绣的儿子身上下功夫,一心想要为他择选个良妻。
谁知被乔恒多次推拒,父子二人为此闹了许多不愉快。
这事儿不知怎么传进了陛下耳中,隔几日就扯了个缘由给乔恒赐了座宅子,乔恒也毫不客气,以“御赐之所,不住恐为不敬”为由,隔天就搬离侯府住了进去。
靖远侯心中郁闷,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只是谁能想到乔恒此次回来竟想要娶一个农女。
“乡野之人,怎可与我儿子相配?”靖远侯郁闷道,“陛下和娘娘又岂能同意。”
见他这副孬样,宋氏冷哼一声:
“他们姐弟同心,容得上你插手?总之你明日少说话,可别丢了咱们侯府的脸。”
······
翌日。
马车沿路而行,途经大道时,一阵风吹过,帷幔晃动,外边的热闹声不时传入耳中。
车内。
云笙透过帷幔一角,瞥见京城繁华之景,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见状,乔恒用手挠了挠她的手心,言语轻柔,道:
“我与家中关系一般,只是见个面,云娘不必忧心,也不必想着讨好他们。至于我阿姐,更不用担心,她定会喜欢你的。”
回来的路上,乔恒便向她解释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也是那时,云笙才得知乔恒竟然是公侯之子,他口中的阿姐竟是宫中的贵妃,而乔公子自己也已官至大理寺少卿。
如此身份背景,只怕在繁华的京城中也少有人可比。
思及此,云笙不免又要想,她与乔公子在一起,这样的选择果真是对的吗?
云笙下意识生了退怯之意,可在瞧见乔恒看向自己的眼底满是欢喜时,又开始犹豫。
她在乔恒的宅子中住了十几日,每日都享受着从前不敢奢望的场景。
府门中,下人们对她都十分尊敬,并未因自己的出身而嘲笑或是不满,但云笙知道外边的人不会这样想,身世与门第始终是她与乔恒之间的一道壁垒,因而她心里始终担心着。
见她紧张忧惧的模样,乔恒心疼,却又无奈。
他们二人心中都晓得,若想在一起,这些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
于是,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将云笙的手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