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燧辕望着云灼华此般痛苦模样,开口道:“你本该还有着鞭笞之刑需要替父受过,但念在小公主以及你内心已经遭受谴责,便不再与你计较,带着你父亲的残魂离开吧。”
云灼华一怔,冷冷的扫了琅燧辕一眼。
抬手接过纳有父亲残魂的墨玉。
并没有半句感谢的话语,父亲是因为古冥族人才落得残魂之态,她自不会心生半分感激。
“速速赶去禁地驰援,莫要让小公主失望!”
琅燧辕严肃朝陆风叮嘱了一句,指明禁地具体所处区域。
“你不随着一起?”
陆风诧异。
琅燧辕望了眼四周环境,神色怆然,“我早已同此处大阵相融,离不得咯。”
陆风一惊,心中不由闪过一丝庆幸,好在选择了坦言来意,若真动手,面对一个以身献阵的强者,怕是结果还真不好说。
琅燧辕见云灼华捧着墨玉便要离去,好意提醒了一句:“这上边的九狱纹已经失效,你父亲的残魂若不妥善安置,不稍十天半个月便会消散。”
陆风扫了眼地上的渡厄僧兵,理解了琅燧辕话中所指,墨玉之所以能长时间护住云天罡的残魂,想来是依托其上所谓的九狱纹和渡厄僧兵身躯所成之阵补益供养的关系。
云灼华冷冷嗯了一声,必要时她催动炽凰炎以自身灵魂之力奉养一阵,理当足可撑到回宗安置之时。
转身离去的那刻。
云灼华倏得想到什么,问道:“幻海阁的金志文老先生犯了什么罪业?你们要如此残忍的刑虐于他?”
琅燧辕愣了一下,似在回忆云灼华所言具体何指。
几个呼吸后,才道:“你说那受了剐刑的老家伙?他啊,表面仁义道德救济穷苦山民,实则目的却觊觎着那些贫瘠村子中的稚嫩少女。”
“你胡扯!”云灼华脸色有些不大自在,“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如何还能……”
琅燧辕眼中带着一丝讥讽,“那老畜生所行可不是男女勾当,而是喜好将那些稚嫩少女擦干洗净,将她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品尝,还是不加烹煮的生吃!”
“自他过往的记忆之中,有一名稚嫩少女足足被他吃了整整一年才死去,那还是该少女扛不住治疗的灵力,不然怕还要被那老畜生偿上好一阵新长出来的嫩肉。”
云灼华听得此般辛秘,惊得脸色煞白,只觉一阵反胃。
怎么也没想到印象中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背地里竟是如此残虐无道猪狗不如的存在。
琅燧辕阴邪说道:“所以啊,我主给他降下了比他所犯罪业痛苦千万倍的魂剐,由内而外,灵魂与身躯的双重剐刑,还以幻象的形式让那些死在其口的稚嫩少女亲自操的刀,让他承受了无尽的精神痛楚。”
陆风眼前一亮,心中再次惊异于那阵法的玄奇。
云灼华本碍于幻海阁的关系还想着帮忙讨要回尸身看看,听得此般辛秘,心中已只剩下憎恶反感。
……
琅燧辕望着陆风二人离去的身影,悠悠叹了一声,“二族长也真是久病乱投医了,竟盼着一个外族小子能改变得了什么,唉……”
叹息间,兀自将整座牢狱的阵法禁制全都唤醒了下来,不再计较损耗得失。
不管外头如何纷扰,他都需得保全此地不受破坏才行。
只要这么多年审判罪业得来的那些功法典籍要术还在,那他古冥族就算今朝有灭亡之险,他日也定能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冥神牢狱外。
陆风和云灼华二人沿着原路自古井回到地面,一路无话。
云灼华心知陆风已然知晓遭受自己诓骗来到此地的事情,望着四周灰蒙蒙的环境,神色黯然道:“你要去的禁地在西南方向,我这就带你过去。”
陆风没有回话,目光森然的扫了一眼前方的高楼黑墙。
云灼华惊愣了一瞬,魂识敏锐察觉到不远处潜伏的气息——不止一道,而是足足有着二三十道之多。
“我就说她在这吧!”
付书恒得意的阴笑声传出,协同另外两支队伍缓步走出阴暗的拐角。
“她就是奔着救她父亲来的,所以只要探查出这冥神牢狱的具体位置,便不难找上她。”
付书恒沾沾自喜的戏谑笑着,望向云灼华的双眸之中泛着丝丝邪光。
云灼华冷眼望着靠过来的三支队伍。
付书恒所在的璇玑书院,张彪所在的缚龙谷,以及金戈率领的幻海阁小队。
金戈捋着花白胡须目光阴鸷的瞪向云灼华,“你既从这牢狱之中走了出来,老夫且问你,可有瞧见老夫的胞弟?!”
云灼华脸色明显僵了一瞬,想到琅燧辕口中有关金志文的种种描述,想到其虐杀稚女,生吃人肉的恶行,眉宇间不自觉的闪过厌恶恶心之色。
“聋了吗!?”金戈厉声呵斥,袖袍无风自动,怒道:“你父亲死了,你就变得如此没教养了?”
云灼华脸色顿时一沉,紧握的手指节微微发白,正欲出声驳斥金戈,璇玑书院小队中却传来一声嗤笑:
“金老,和她废什么话?”
付书恒阴邪出声,“且先合力将她拿下,搜搜她身上的纳具再说,她既如此快的出来,保不准是已经寻得她父亲的尸体,她若再不愿吐露底下详情,便休怪咱们拿她父亲尸体开刀。”
明明是在献计,但一双阴冷的眼眸却不断扫视着云灼华胸口与腹下,眼神透着一抹难言的火热。
“无耻!”
云灼华气怒斥骂,不止于憎恶付书恒的卑鄙献计,更恶心于后者那淫秽猥琐的目光。
“金志文就是个虚伪的畜生,猪狗不如,早就已经死在底下,还是受得剐刑,遭人千刀万剐而亡。”
云灼华性情火辣自是不会选择忍气吞声,沉默了一瞬后便径直骂了出来。
此话顿时惊得金戈白眉倒竖,胡须发颤:“放肆!胆敢如此侮辱老夫胞弟,老夫今日定要叫你后悔来到这世间!”
其旁跟着的一名长老则面色有些怪异,俨然对于金志文所行恶事是有着知悉的。
当初那些年里,他可没有少掺和,甚至不少女童都是他帮着洗干净送去的金志文密室之中,也是他帮着料理那些贫瘠山村中的知情之人。
剑拔弩张之际。
陆风缓缓开口:“这冥神牢狱就在那井口底下,诸位与其在这里瞎争乱斗,倒不如赶紧下去看上一眼。”
“迟了,别说是尸体,恐怕连骨头渣滓都未必能寻到半点。”
金戈听言一怔,瞬间会意过来,“你们于底下都干了什么?”
云灼华同样愕然了一瞬,狐疑的看了眼陆风,不解后者此番话语用意,是要激怒对方?
可若是真动起手来,陆风身份不明下,幻海阁等人定要将这笔账算在她炽凰殿头上,她炽凰殿往后待要如何自处?
可就眼下情景来看,若是不动手交恶,怕是断难善了了。
陆风摊手,冷笑回应:“不过只是触发了一些烈火禁制罢了,于活人不知道有没有伤害,但于囚室内那些死人尸体嘛……”
“竖子该死!”金戈气得牙关作响。
但见云灼华手中紧握的长鞭泛起丝丝火蕴,一副随时要动手厮杀架势。
生怕缠斗会耽搁的金戈立马下令:“有劳璇玑书院和缚龙谷的诸位在此看守着他们,老夫去去就来!”
“金老放心,”付书恒立马献殷勤:“我们定不会叫他们二人有离开的机会。”
张彪附和:“我缚龙谷别的本事不敢说多强,但留人的本事却是天底下一绝,别说是人,就算他是条龙,今日也定给他缚在此地,叫他老实等着金老你回来后处置。”
云灼华满脸肃然,握着鞭子的手紧绷到了极致。
眼下这些人不管是璇玑书院还是缚龙谷都不是她所能应对的存在,更别提还有着金戈这名接近天魂境七息的强者存在。
焦虑不安之际。
已经靠向古井的金戈突然发出一声惊恐喊叫:“不好——”
仅仅只是开了个口,金戈便凝噎住了话语,疲力应对向眼前出现的异象。
原本静默伫立在古井旁的冥神雕像,在他们一行人靠近的那刹骤然异动起来,两道六臂冥神虚影突然凝现而出,其中一道六臂齐出攻向金戈。
尽管金戈以掌势挡了下来,但仓促之间他还是被这股逼近天魂境六息层面的攻势给伤到了肺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而在他身后的其他人却没有那般好运,为首的长老径直便被另一道六臂冥神虚影给生生撕裂成了两瓣,瞬间横死当场。
其余实力弱的天魂境魂师更是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两道冥神虚影给顷刻间屠戮了个干净。
“入口竟有着如此骇人的阵法!”
张彪满目震惊,害怕得下意思咽了口口水,这若是换作他上前,怕是绝没有如金戈那般活着逃出的机会。
付书恒短暂惊惧过后,立马冲陆风愤怒叫骂道:“你个卑鄙小人,有阵法竟不告诉我们,生生坑死幻海阁如此多的好汉,你这贼子当真好狠毒的心。”
金戈听言,脸上因为同门惨死的怆然悲切陡然凝作无尽的寒意,“小子,你竟敢算计老夫!”
陆风冷厉一笑,“算计?你个老东西是没长眼睛吗?那么大的阵兵傀儡雕像杵在那,你当是摆件风景不成?”
金戈听言脸色黑到了极点,他确实有着大意成分在,觉得连云灼华和陆风这两个小辈都能安然进出此地,理当不会存在太大凶险,威胁不到自身,加之心急之下,适才有了疏忽。
却怎么也没想到,仅是入口处的阵法禁制便有如此威势,隐隐似还有着人为控阵的势头存在,像是底下古冥族人铆足了劲对他们出手,想要杀鸡儆猴形成震慑。
适才让他们落得这般境地。
云灼华此刻心中已满是惊涛骇浪,就陆风表现来看,明显是知晓古井旁的阵法已经被琅燧辕激发唤醒,具备了威势。
后者的阵道造诣恐怕比她预想得还要恐怖无数,毕竟此般冥神石像她可同样一直看在眼中,但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半点凶险端倪。
结合其此前胡诌的话语……
分明是有意在将金戈等人往着古井区域引,以此来借刀杀人!
看着陆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幻海阁队伍坑得只剩下金戈一人,云灼华内心没来由闪过一抹惊慌与后怕。
但想到幻海阁金志文的畜生行径,这些同门定也绝对好不到哪去,势必也沾了无辜稚女鲜血下,又觉陆风此般腹黑行径,属实大快人心。
关键,幻海阁这些人死在的阵法之下,可怪不到她炽凰殿头上。
付书恒强压心中惊慌,再一次拱火喝道:“一起上,杀了这小子,为幻海阁的兄弟们报仇!”
金戈本就愤怒到极致的杀意瞬间被点燃,第一个朝着陆风冲去。
张彪所率的缚龙谷小队则于第一时间开始成阵,准备围杀。
反倒是付书恒自己所在的璇玑书院众人站位朝侧后移了不少,明面做着策应驰援,实则进退都有着退路。
陆风仅是扫了一眼场上众人,身形便自云灼华身旁倏得一下来到了金戈跟前。
在亘古惊龙步的速度之下,金戈根本反应不及,猛地同陆风轰出的霸罡拳拳势碰撞在了一起,伴随着四周碎石激荡大地开裂,其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不待其落地,陆风形若真龙一记灵巧的摆尾调转,便已逼近张彪跟前。
浑然不给缚龙谷等人成阵的机会,一巴掌便将张彪和其队伍中几名成阵核心给扇飞了出去。
力道把控之巧妙,好巧不巧将张彪等人均砸向了付书恒所在,牵制得后者再无策应空档。
云灼华惊愣望着这一幕,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得饶是她聚精之下都依稀只能瞧见一道黑影匹练穿梭人群。
转瞬之间,便已是将众人的围杀局面给轰得溃成散沙。
“走!”
陆风的声音犹似在她脑海乍响,让她本能的闪过混乱人群,来到了后者身边。
饶是走远,身后众人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或是说被震慑的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幕再次惊得云灼华心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