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夸赞的感觉真好,但弘历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不管怎么说,郑临都曾与你有过婚约,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什么感受?”
迎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苏玉珊也不着急澄清,慢悠悠开口,“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感受?”
察觉到她下巴微收,眸含嗔怪之意,弘历哪敢乱说话,小心翼翼地道:
“应该……没有吃醋或是生气吧?”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苏玉珊百感交集,震惊,担忧且无奈,毕竟那是原主的妹妹,她也该为玉蝉着想,
“我已有了自己的生活,那么郑临也该拥有属于他的幸福,我怎么可能吃醋呢?他若和玉蝉情投意合,我自当祝福,我就怕玉蝉是一厢情愿,到时受委屈,又不敢说出来,岂不是蹉跎一生?”
事已至此,弘历不便多管,“还是等你大哥问清楚吧!倘若郑临愿意,那就让他们成亲,如若不愿,玉蝉也该死心了。”
妹妹之事,她只能提议,不能为其做主,现下苏玉珊只能祈祷着一切都能往好的一面发展。
且说苏鸣凤听闻此事之后满目惊讶,其实他能感觉得到,平日里玉蝉对郑临似乎很关心,但他以为那是他的错觉,可能玉蝉只是把郑临当成了兄长来对待,未料她竟会对郑临生出情意来。
回去的路上,他再三跟妹妹确认,玉蝉还是那句话,心中只有郑临。
无奈之下,苏鸣凤只好去找郑临,询问他的意思。
郑临亦觉惊诧,“我跟玉蝉?她是玉珊的妹妹啊!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
那些个顾虑都不是问题,苏鸣凤直切重点,“甭管她的身份是谁,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们相处这么久,你对她,是否有别样的情愫?”
平心而论,玉蝉的确待他很好,郑临对玉蝉也很有耐心,但这一切都源于玉珊,玉珊不在这儿,他当然得帮她照顾好她的家人,
“我只当她是玉珊的妹妹,并无男女之情!”
得了句准话后,苏鸣凤也不纠缠,“好,我知道了,我会劝玉蝉放下。”
他和郑临的确是好兄弟,但事关妹妹的终身幸福,苏鸣凤必须保持理智。
当他把郑临的答案告诉玉蝉时,玉蝉的眸光异常平静,并无羞愤与失望。
但当他劝说她收敛心思时,她却不肯答应,“这是我自己的事,大哥你别管那么多。”
“你是我妹妹,我能不管你吗?玉蝉,你还不明白吗?郑临的确是个好男人,但他的痴心仅限于对玉珊,对你,不过是兄长般的呵护而已。”
“我知道,不消你提醒,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他,我不想放弃。”正因为清楚郑临的心思,所以在听到答案后,她才没有太过伤心。
“玉蝉……”苏鸣凤还想再劝,她却不愿再听,径直跑出屋子,亲自去找郑临。
郑临不愿多言,垂眸继续看着手中的账本,“该说的,我已经跟苏大哥说得很清楚。”
“我知道,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介意的。”
她才说了一句,便被郑临给打断,“你不介意我也不能跟你在一起,玉蝉,你是玉珊的妹妹,我不能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你懂不懂?”
“你已经伤害了!你要是不娶我,我还能嫁给谁?”
这突如其来的控诉使得郑临顿生不祥预感,“你这话是何意?我何时伤害过你?”
那些事,她本不想提,可眼下郑临对她态度冰冷,似是要与她划清界限,她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将那件事讲出来,
“前几日你喝醉了酒,当时我摘了几朵蔷薇花去看望你……”
经她提醒,郑临这才回想起来,那日他醉酒时似乎出现幻觉,梦见了玉珊,犹记得玉珊很喜欢蔷薇花,梦里的女子拿着几支蔷薇花,缓缓转身,星眸流光,朝他低眉浅笑。
他当时心念大动,以为回到了过去,以为玉珊就在他身边,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待醒来之后,他还在回味那个梦,想着若是没有那场变故,他跟玉珊大约已然成亲,过着平淡却温馨的日子,或许,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吧?
他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一个再也不可能实现的奢念,未料今日玉蝉竟然把他的梦给描述了出来,还告诉他,梦里的女子,其实是她!
也就是说,那人他意乱情迷之下亲吻的人,其实是玉蝉!
他居然吻了玉珊的妹妹!这让郑临难以接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你?”
他的面上难掩震惊,甚至还有一丝排斥,尽管玉蝉很清楚他的心思,到底还是被那样的神情给划了一刀!
强忍住心底的酸涩,玉蝉窘迫解释道:“我当时也很懵,完全愣住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对我日久生情,才会吻我。后来你迷糊间唤出姐姐的名字,我才晓得,原来你把我当成了她,我当时很害怕,就把你推开了。”
那一瞬间,郑临想的竟是,还好,还好他没有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举动。可即便只是一个吻,对于女儿家来说,也是有损名誉之举,郑临深感对不住她,
“抱歉,我不是故意欺负你,我只是……”
“你只是喝醉了而已,”为了免除尴尬,玉蝉替他说出接下来的话,而后又道:
“郑大哥,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姐姐,没关系,我可以接受你心里还有别人,我不会怪你的。”
事已至此,郑临还能如何?如若没有醉后的糊涂之举,他是断然不会娶玉蝉的,但他吻了她,女儿家的清誉大过天,她不愿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不愿嫁给别人,那他只能对她负责,娶她为妻。
苏鸣凤也不晓得郑临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但看妹妹这般欢喜,郑老爷和郑夫人也都赞同这桩婚事,并无异议,他这个当兄长的也不好拦阻,一切都交给郑家人来安排。
妹妹的婚事需要慢慢筹备,当务之急,是得劝说嘉凤。
苏鸣凤与弟弟提及四阿哥的打算,苏嘉凤自是心动,却又有所顾忌,“我若走了,宝珍楼那边怎么办?岳父和芸宁招呼酒楼肯定很辛苦。”
他的顾虑应该转换成前行的动力,
“你既知晓他们辛苦,就没想着换条路,踏上仕途,等你有了前程,可以养活他们时,便将酒楼转让,让你岳父和妻子在家享清福?经商再赚钱也比不过做官好,对你和后世子孙的将来都有帮助。”
带刀侍卫,是苏嘉凤最向往的身份,儿时他自学武艺,正是因为听说书人讲起皇帝出入宫廷,身边跟着身着黄马褂的带刀侍卫,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未料有朝一日,这个梦居然会有实现的可能!苏嘉凤惊喜之余又生忐忑,
“可我不识字,只会算账,我能担任侍卫一职吗?”
“原本是不能的,但有四爷为你铺路,你可以直接走捷径,至于读书识字,闲暇时我可以慢慢教你。”
兄长之言使得苏嘉凤茅塞顿开,原本他是想着,一直跟芸宁在一起,帮着岳父打理酒楼生意,过着不愁温饱的日子就挺好,可如今他面前摆着一条康庄大道,那是旁人肖想不来的好机遇,入宫做侍卫,既能让他一展身手,又能改变苏家跟何家的命运,何乐而不为呢?
有了兄长的鼓舞,苏嘉凤决定尝试一番,但他担心酒楼那边没有他帮手,芸宁会很辛苦,然而何芸宁并非眼皮子浅薄之人,她自然晓得,酒楼生意事小,嘉凤的前程事大。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再招人手,也可以让我爹先找亲戚来帮忙,总之肯定有解决的法子,难得四爷愿意帮衬你,给你这样的好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兄长和妻子皆在鼓励他,苏嘉凤再无后顾之忧,次日便跟着兄长一起去往四爷府,看望小外甥,顺便表明态度。
入宫做侍卫并非简单之事,苏嘉凤虽会武功,却是自学成才,并没有经过正统的训练,此次他要入宫,需得参与两个月的严格强训,提高武艺,学习宫规。
弘历只道过程有些艰辛,苏嘉凤无惧无畏,“我大哥常说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
他本想在四阿哥面前卖弄一下临时补来的学问,怎奈一激动就给忘了,后面的一个词儿都想不起来,尴尬的打起了哈哈,
“总之就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姐夫你放心,我不怕苦,只要别丢你的脸面就好。”
拍了拍他的肩膀,弘历朗笑道:“你有这股冲劲儿就好,路是我给你铺的,但能走多远,走多宽,还得看你的本事,我跟你姐都很看好你,既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轻言放弃,咬牙坚持走到底,老天肯定不会亏待于你。”
前路虽有崎岖,但苏嘉凤的眼中只有远处的那座高山,为了何芸宁,为了不辜负四爷和姐姐对他的期望,他定会不畏艰辛,踩着荆棘勇往直前!
两兄弟的前程有弘历做安排,玉蝉的婚事虽不尽如人意,但她愿意,旁人也不能多做干涉,现下郑临和玉蝉已然定亲,就等着择日成亲。
苏鸣凤并不着急,月底的那场考试他顺利通过,正式进入国子监读书,他一心忙着准备科举,暂时将儿女私情搁置一旁。
一家人过得越来越好,苏玉珊自当感念弘历对苏家的照拂。她还在坐月子,哪儿也不能去,难免有些焦躁,闲暇时刻,弘历便会陪着她和孩子,每每抱着儿子时,他都忍不住感慨,
“月子里的孩子果然是一天一个样,起初他不是吃就是睡,现在睁眼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你瞧这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将来肯定是多少深闺千金的梦中人。”
苏玉珊打趣笑道:“四爷您也是无数姑娘的深闺梦里人吧?”
弘历侧眸望向她,笑容朗逸,“旁人的梦,我管不着,我的梦里只有你。”
如弘历这般的天潢贵胄,大抵有很多姑娘都想嫁给他吧?以往苏玉珊没在意过,今日骤然说起,她忽然对弘历的过往有一丝好奇,
“那在我之前呢?你可曾有心仪之人?”
实则苏玉珊就是随口一问,出乎她意料的是,弘历在听到这句话后,笑意渐敛,目光变得幽深,似是回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