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瑶虽仍有些生气,但心下觉得,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便道:“我已不是谷主了,莫公子称呼我名字便可。”
“那你也称呼我名字便可,这药庐中有三位姓莫之人,你总不能都称呼‘莫公子’吧?”
见君天瑶点了点头,莫衍又继续说道:“昨日下山买了一个四轮车,你至少还有三个月不能走路,先用此物代步吧!”
君天瑶见他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动了动身子,打算下床。
“外面有些冷,先把衣服穿好。”
莫衍说着把君天瑶已经很久没穿的衣服递给了他。
君天瑶接过衣服,穿戴起来。
等穿好才发现他这件衣服与莫衍身上那件极为相似,仿佛是专门制作的一套,不禁有些惊讶。
莫衍知他心中所想,说道:“图方便在山下镇子上同一家铺子买的,故款式有些相近罢了。”
君天瑶点了点头,就欲下床站在地上。
莫衍快走两步到床边将人抱起,放在了四轮车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隐含怒火的人说道:“你脚暂时不能使力,否则脚筋会再次断裂,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君天瑶听他如此解释,压了压怒火,道:“多谢了。”
莫衍没再说话,打了水将两人洗漱完毕,然后推着君天瑶走了出去。
这天,莫衍他们下山去买一些东西,药庐内就剩君天瑶跟沈周两人。
春天已到,屋外阳光一片明媚,沈周陪着君天瑶在屋外晒太阳。
“阿瑶,你此次会随他们离开吗?”
君天瑶闻言,睁开眼,看着沈周,道:“我想进入莫府调查清楚偃月谷被灭及我武功被废一事。”
“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反正你手脚筋已经接好了,忘记偃月谷、忘记以前的事,与我一起留在这药庐不行吗?要是你喜欢,我们可以再多养几条狗,然后一起种草药,一起炼药,行医济世,不好吗?”
沈周描绘着以后的日子,语气平静而又温柔。
君天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
看见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心里更多不是喜悦,反而是难以言说的悲戚与哀怨。
曾经那些入骨的爱意在经年累月的悔恨与刻意忘怀中渐渐变质,最终留下的仅有蚀心的愧疚与怜惜。
那些霁月清风、旖旎心思终消弭于荏苒时光,不能复得。
更何况现下他身负血海深仇,又怎忍心再次拉他入墓。
他看着沈周说道:“若七年前你提出这个要求,我定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可现下我不可能让偃月谷数万教众及我十五载功力消失得不明不白,我定然要查清因果的。”
沈周见他神色坚定,知一切都无法改变,叹了口气,道:“你可想我陪着你?”
“我只希望你余生能安枕无忧,不愿你再卷入任何是非恩怨。”
沈周见他神情哀伤,悲恸,柔声说道:“好,我答应你。”然后俯身,轻轻吻上他的唇。
君天瑶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推开他,任他索取掠夺。
既然此情已无法追忆,那便以这一吻为结局
往后余生,唯愿无恙。
莫衍刚进门,便看见拥吻于青天白日之下的两人,他觉得浑身血液全部往头上涌去,眼前阵阵发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咬牙切齿地讽刺道:“两位可真是好雅兴!”
闻声,两人终于分开齐齐看向他。
看着君天瑶衣襟散开,面色微红,喘着气的样子,莫衍只觉心如刀绞。
他将手里的糖人与糕点扔在狗食盆里,抽出佩剑砍碎包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疾驰于树林间,任伸出来的树枝划在自己脸上身上,浑然不觉疼痛......
莫殷找到人时,莫衍正跪坐于枯枝乱叶中间,方圆一里内树木皆拦腰斩断,寸草未见。
他走过去蹲下,将人揽入怀里,轻轻安抚着。
“哥,你说,我要是杀了他,然后再去找他,他会原谅我吗?”
莫衍任莫殷搂着,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莫殷紧了紧搂着莫衍的手,心疼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哥哥在。”
胸口的衣襟渐渐湿润,凉意自胸口传来,逼得他几欲落泪。
他曾看着越来越执拗偏激的人,不止一次对君天瑶起过杀心,后来莫衍有所察觉,便把人藏了起来,竟是连他也找不到了。
仅仅半年时间,莫衍已经遍体鳞伤,可这偏偏才是开始。
若君天瑶再入莫府后想起以前的事情,只怕会给莫衍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勤修武艺,在武林盟中占得一席之地,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弟弟与保护莫衍。
可到头来既未寻得人又未保护得了莫衍。
“若你真想他死,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他不愿看到莫衍与君天瑶再纠缠下去。
莫衍闻言身子一僵,他直起身,目光空洞,说道:“他欠我的债还没有还完,若是死了,我该向谁讨去?”
莫殷看着口是心非的人,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跪坐时间长了,莫衍的腿都麻木了,只得扶着莫殷的胳膊慢慢站起来。
突然,有一物体自他袖中滑落,掉在枯叶上面。
莫殷弯下腰捡起那物端详起来,是一底部插有尖刀的木偶。
那木偶身上血迹已干涸,但不知为何颜色艳如鲜血,仿佛刚染上一般。
他看得心中发怵,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诅咒而已,没事的。”莫衍苦笑一下,然后伸手打算拿回木偶。
莫殷避开他的手,将木偶纳入袖中,道:“我先拿着吧。”然后扶着人往药庐走去。
“你可识得这物?”莫殷将木偶递给君天瑶问道。他觉得君天瑶作为偃月谷谷主应识得不少阴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