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那人一直昏迷不醒,便欲用药物将其唤醒。
只是这药物是他新研制的,有没有效果以及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都还一概不知。
他也向莫衍解释了,但莫衍完全不听,执意认为他要对这个人不利。
他百般解释,他都不认识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不利?
但依然没有阻止得了,莫衍还是烧了他的药材,并拆了他的住处。
他心中又何尝不是委屈得很?
作为一个大夫,却被人怀疑要对自己的病人不利。
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何莫衍非得认为他要对那个人不利。他不过也就是看得出莫衍与那男子关系不一般,说了几句调侃的话罢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开过的玩笑早已不计其数,而莫衍也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但那天不知怎么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莫衍。
他印象当中,莫衍总是温温柔柔的,就连舞剑的样子也是柔柔的。
而那天的莫衍,仿佛地狱的修罗,满身杀气。
其实那段时间被拆了的不止他的住处,莫府的藏书阁、几处别院也被莫衍祸害了。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四十来天,后来莫衍的脾气也渐渐地变好了,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莫衍自烧了他的药材后便没再来找过他,他也再没见过这个人。
今日再见竟已隔半年之久。
他不知道这人最后是怎么醒的,也不知道这半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冷颤,思绪也被打断。
他看了看这间书房的环境,四面皆是窗,火盆里的火也快熄灭了。
“这里太冷了,不利于治病,得把他搬到他自己的卧房去。”
他说着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然后往书房外走去。
等走到书房门口时,又看了君天瑶一眼,吩咐:“把他也带上。”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感觉要治疗莫衍,这人至关重要,甚至比他这个大夫重要。
莫衍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
他动了动快要麻木的手,却感觉碰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君天瑶的脑袋。
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
他看着君天瑶的睡颜,忍不住伸手理了理那额前的碎发。
似是察觉到什么,君天瑶悠悠转醒。
“醒了?怎么睡在这里,不去床上睡?”
他柔着声音说道,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克制与小心,仿佛稍微大点儿声,这个人就会飞走。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眼前这个人的了。
喜欢的小心翼翼,喜欢的战战兢兢,喜欢的难以自持......
他甚至不太确定这到底算不算得上“喜欢”。
想去拥有,但又害怕拥有了之后会失去地更快,最后只能在拥有和失去之间徘徊不定。
其实当初在偃月谷时,他真的非常痛恨君天瑶。
恨他不顾自己的感受,恨他自私自利,恨他做着欺辱自己的事却非要冠冕堂皇地说“喜欢”。
他不懂。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报复折磨他。
可如今,如他所愿形势倒转,但他却不知不觉泥足深陷,而原本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的人却视他如毒虫,避之若浼。
似乎,两人永远都只会错位而行。
君天瑶其实并不是不想去床上睡,而是莫行之说,“如果莫衍醒来第一眼能看见你,他也许会好的快些。”
所以他才一直守在床边的。
现下莫衍醒了,看样子也没什么大碍了,他便更觉困顿了,止不住的打哈欠。
莫衍见状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转头对门外喊道,“霜可?”
他还是有些虚弱,声音并不高,但霜可因为忧心于他,所以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推门进来,看见莫衍醒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二少爷,霜可在的,您有什么吩咐?”
莫衍见她这样,忍不住安抚,“傻姑娘,我这不是醒了吗?哭什么?你伺候天瑶公子去隔壁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候着了。”
莫春已经把莫殷的话传达了下去,府内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位叫“天瑶”的公子是二位少爷远亲,身世凄苦,小小年纪便被仇家挑断了手脚筋,很是可怜。
霜可安置好君天瑶,等君天瑶睡着后,便去向莫衍汇报了情况。
莫衍撑着身子想下床,可又引起一阵咳嗽,霜可赶紧去扶他,他勉力朝她笑了笑。
“无妨,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霜可知道他说的是谁,没有说话,扶着他往隔壁卧房走去。
到了门口,莫衍本欲推开门,可手却在靠近门的时候堪堪停住了。他在门口默默站了一会儿,示意霜可扶自己回去。
等离偏房远一些了,霜可问道,“少爷为何不进去?”
莫衍笑了笑,“就不打扰他睡觉了,你扶我去书房吧!”
莫衍坐在书房桌前,看着桌上那堆花灯会上买回来的东西,想到前几天的事情,觉得是自己小气了。
他想,也许是大病初愈情绪不稳,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吧!
这下想通了,难免觉得自己仗着莫殷的宠爱,太任性妄为。
要不是莫殷十多天的照料,他病好时君天瑶怕是已经饿死在这书房之内了,到时候他看见的怕只有一具尸体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又是一个激灵。
如果他以后真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而又没有别的人想起君天瑶,那君天瑶岂非只能等死了?
不,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下思量片刻,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马上做些什么。
他决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提高君天瑶在莫府的存在感。
这样即使他一时脱不开身,也会有人想着去照看君天瑶。
想了便做,他立刻叫霜可唤来木匠,打算对自己的那间卧房做一个简单的改造,然后把君天瑶安置在自己的卧房里。
他的卧房坐北朝南,东西走向,现在的床放在东侧,中间是一个桌子,西侧是一个书桌,屋内陈设比较简单,所以留有大片空地。
他命人将西侧的书桌搬到东侧床边的窗户下,然后在西侧放了一张更大的床。
他来不及等木匠做好新的隔扇,便命人从别处拆了一个隔扇搭在离西侧床约五六步距离的地方,挂上帘子将床与外间隔开来,这样就有了一个相对更私密的空间,方便日后他做一些需要掩人耳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