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太乙山山脚,看到上山游客真多,对了,我才记起今天是星期六。
打了个电话给老萧:“老兄,你的生意越来越兴旺了啊。”
他说:“大师坐观,当然兴旺。”
“观里只容纳那么多人。主要是你的旅游宣传做得好。”
“陈晓霞不错,最近帮我们策划了‘房车节’。口号是——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不缺钱:一种是开房车的,另一种是不管你停多久,永远给你免费的。太乙山房车露营中心,是您最好的港湾!”
我哈哈大笑。
老萧说:“这个人可以当你关门弟子,门一关,再教一教,会有前途的啊。”
我又哈哈大笑,笑完道:“别开玩笑了,我在开车。”
进入观内,果然游客如云,好几间房子都开着,接受游客们的各种咨询。我每间房子都站一下,听几句。
有小孩夜哭,请收惊的,有心里不安,请下符的,有家人去世,联系去做道场的。
我进了房间,世玉泡好了茶。
刚说了几句,来了一个女人,说道:“大师,我小孩两岁,没有特殊情况,今天突发咳嗽不止,能不能下道符。”
我说:“给你个小方子试一试。”
世玉递给我一张纸。
我写道:白萝卜一只,捣烂取汁,加适量蜂蜜。蒸化,缓缓咽下。此方法来源于《本草汇言》,有治小孩顿咳不已的记载。
我把纸交给女人。女人问:“多少钱?”
世玉指了指墙上的告示。女人看了“多少随意”之后,扫码走了。
(敬告:本书中所说单方,均来源于正规出版社的医书。但只是为了小说情节的需要而写。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具体治病,还请就地求医。)
这个女人走了,又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望了望世玉,对我说:“大师,我想和你私聊。”
我忙起身,把她引到隔壁的小房间内。
世玉替代我坐堂。
所谓私聊,当然是个人隐私。我把门一关,打量起她。
年纪三十来岁,蛾眉淡扫,两目乏神。秀鼻玲珑,樱桃小嘴。最显着的特点是额头上有一个“美人尖”。
所谓“美人尖”,就是指人的额头正中间的头发会往下生长一点。
女人的头发长成这种,一般脸型比较漂亮。但容易早恋,比较喜欢年长的男性。大多数与父亲的感情淡漠。
打量了她一眼之后,我说:“遇到了什么事?”
“想离婚。请您测个字,看离了好,还是凑合着过。”她倒是毫不隐瞒。
“离婚不测字,说说你的情况。”
她开始叙述她的过往。说自己年少不懂事,爱上了同班同学,二十二岁就结了婚,现在天天吵架,日子过不下去了。
“就这些?”
“嗯。”
我摇摇头:“没这么简单,你当初为什么爱上他,一定要跟我说实话。不然,就算给你出主意,也不管用。”
她讲实话了。从他们怎么相恋谈到今天。
听完,我就心中有底了。直言不讳地剌激她:
“我总结一下你所叙述的,一是他长得帅。二是他家境好,父亲是一县之长。而你长得漂亮,家境差。你们的结合叫互补。你有什么遗憾的?
你嫁给他,是因为他家可以帮你家。天下这种婚姻多的事。但是,听你的口气,现在你开始嫌弃他,说他不求上进,只想过平稳生活。
他没变。
他出身富贵,父亲有实权,从小就没有什么大的想法,一直只想过平稳生活。他的志向就只有这么大。
如果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会十七八岁就跟你谈恋爱?因为他觉得高考算个鸟,高中毕业,他父亲照样可以给他安排一份好工作。
而你呢,有志向吗?也没有,长得这么美,不认真读书,不想考大学,只想找个又帅,家里又有权势的男子。
你的志向又有多大呢?你也不是靠他家给你安排一份工作,才过上稳稳当当的生活?
概括一句话,半斤配八两,你有什么理由嫌弃他呢?
我这一番话,说得她顿时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大凡长美人尖的女子,喜欢争强好胜。我抓住她这个特点,继续说下去:
“你无非是觉得,谁谁谁以前穷得要死,现在发达了,一对比,觉得你老公是个窝囊货。其实,他不是窝囊货,只是环境养成了他的性格。
想想以前,你公公掌权时,你老公要块天,都有人拍胸脯,说他可以去取楼梯。而现在,你公公退休了,那些拍胸脯的人全遛了。
他所体会到的人情冷暖,比你强烈得多。
由于强烈的自尊心,他不想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去钻营,只想拿着这份工资,过着体面的生活。
于是,他也许看看书,养养花,集集邮……”
我还没有说完,女子一拍大腿:“正是你所说的,就干些这样的事。”
我反问道:“不好吗?多少人,你看他砌高楼,结果楼垮了。
平凡生活有什么不妥,世界上过着平凡生活的人占百分之八十。
再者,你现在逼着你老公去赚钱,他到哪儿去赚?他一直没变,他只想过一种有尊严的生活,
过去有父母的庇护,而今,他只能以种花集邮看书作为他的铠甲,保护着他仅有的高贵,你却天天跟他吵。
吵有什么用?你想,你可以换个男人。对不起,据我所知:
大多数女人是理想主义者,以为真爱不因时光老去而永存。
大多数男人是现实主义者,总是以容颜兴衰掂量爱的轻重。
一个人最怕的是孤单,两个人最怕的是辜负。相伴则安,相守是福。
人生不过一瞬,请勿折腾。
你现在的选择应该是相夫教子,过一种虽不大富大贵,却和眭幸福的生活。我要说的,说完了。
不容她再问,我站了起来。只有截然而止,才能让她反思。
她坐在那儿,开始抽泣。一会儿,梨花带雨,不禁大哭。
我走出了房间。
好一会儿,她才走出来,对我欠欠身子说:“感谢大师,我确实有点难受,但内心非常感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