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罢吕导,我觉得实在有点疲劳。
本想回到宾馆睡一觉,可这儿根本不是睡觉的地方,这个白云,他不管你休息不休息。
创作苦恼了,按你门铃,要和你来聊聊。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兴奋了,也要过来和你聊聊。
我提起谷团长送给我的东西,下楼,开车回家。
回到家里,我娘说:“影子都见不到,哪里这么忙?”
我把烟酒交给她,说:“我想睡一觉。吃中饭时,您叫醒我。”
说罢,进了卧室,把手机关了,揉揉睡眠穴,一下就有了睡意,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才醒来。
洗漱一番,我懒洋洋地走到客厅,发现饭菜已端上桌,只摆了两双碗筷,便朝我娘问道:“我爹呢?”
她端出一碗鸡蛋,放在桌上。坐下后对我说:“等会把这几个荷包蛋吃了。”
“我爹呢?”
“说要排演个什么节目,参加个什么比赛,连续几个中午都没回来吃饭了。每次回来那个乐劲啊,不知道他为哪个那么快乐。对了,快六月底了,结婚的事,你好像毫不关心一样。”
“您老人家不用操心。在农村结个婚,送日子、通知亲戚、准备酒席……要忙得晕头转向。
城市讲究社会化服务。一张电子请柬,所有的人都通知到了。一个婚庆公司,把你所有的事情全包办了。
如果你嫌人少不热闹,打个电话给‘帮帮’公司,要多少人来多少人,充当你的亲戚,而且个个都是帅哥靓女。”
“啊,还有这种服务?”
“什么花样都有,城市就是一个花钱买服务的地方。”
“难怪隔壁老太说,城里人只认钱。”
“嗯,差不多,所以嘛,你就不用担心我爹会走拐,他那点钱,城里搞艺术的老太太们看不上。”
我娘用筷头敲了一下我的手背,瞪眼道:“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就胡扯,快吃。”
吃完饭,拿起手机准备给世玉打个电话,发现关了机,难怪一直很安静。开机一看,有三四未接电话,都是明白打来的。
回拨过去,明白立马接通,说:“我的个爷,你怎么关机嘛。”
“它也要休息嘛。何况它是带电工作,高危行业。”
明白笑了好久,说:“原来说晚上来找你,下午五点要出差,我现在来找你行不行?”
“到家里来。”
“好,半个小时到。”
我娘问:“谁来?”
“明白。”
“哦,他现在来得少了些。”
“城市大了呢。”说完,我给世玉打电话,说下午就过去,晚上上课。
世玉说:“最好讲讲小孩子的毛病,最近当地人都带着小孩来问单方。”
挂完电话,我开始整理晚上的讲课内容。我娘端了一杯茶进来,开始东家长西家短地跟我拉家常。
她主要是拉老家的事,比如那个骂我没出息的女人得了肺炎,村上的村长又换了,刘三婶子46岁了还生了个崽。
凡是她跟我拉家常,我完全不用参与。她也不喜欢我参与。她只需要我倾听。我时不时地“嗯,嗯,嗯”就行。
她讲她的,我抄我的。直到门铃响,她才起身去开门。
估计是明白拎点什么礼物来,只听见我娘说:“来就来嘛,这么客气干嘛。他在书房写东西。”
明白进来,和我寒暄几句,我娘就送来了热茶,果品。她塞一个苹果到明白手里,说:“吃,吃啊。”
明白只好咬了一口,等我娘走了,说道:“厅里要上一位副厅长,沈处有希望。我帮他测个字行不行。”
我摇摇头。
他说:“一定要他来测?”
“对。”
哦——他有些失望。然后说道:“他上了,我以后上个什么副处就有希望。所以,我的心情,你可以理解。”
“具体情况怎么样,我可以帮你分析。”
他扑哧一笑:“你又不在体制内。”
“你先说说,体制不体制,任何单位都是人组成的。帮你分析一下沈处与对手的情况。”
“这一次不止一个对手,是竞争上岗。”
“其他单位都是竞争上岗吗?”
“没有。只有我们厅,说是一个试点。”
我想了想,叮嘱道:“你呢,按兵不动,天天做好你的工作。这个所谓竞争上岗,其实就是人事不好安排的一种结果,想上这个位置的处级干部有好几个。
而且他们都有强硬的背景,让决策者不好办,得罪哪一方都麻烦。就来个竞争上岗。”
明白听了,眼睛都直了,盯着我:“你不在体制内,怎么也晓得这其中的曲折?有人私下里就是这么说的。”
“明白同志,我要告诉你,我确实不在体制内,但我读过的官场小说至少也有二三十本。比这些更曲折的东西,人家早就写透了。”
明白说:“那向你学习。”
我说:“之所以叫你按兵不动,就是要不参与任何议论,不参与任何竞争者的饭局。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事,别人问你,你就答非所问。”
“怎么答非所问?”
“比如人家问你:“最近的事,你知道动向吗?”
“你就回答:“动车?”
“动向。就是竞争副厅的动向。”
“动车很少坐,回家一般开车。”
明白笑了起来。
“你玩笑式回答别人,人家就清楚了,以后就不会再和你谈这方向的事了。然后。你上了班就回家。”
“那沈处要是有希望。我私下里应该做什么?”
“当然,我也希望沈处能上,到了那个时候,你提醒沈处到我这儿来一趟。测字也好,帮他出点主意也好。这就是你应该做的。”
明白说:“你给了主意,我就放心了。不然,生怕出错,大家都知道我和沈处关系好。”
明白想走,我叫住他:“慢点,我句话一定要和你交代清楚,晚上,你也不能出去唱歌啊,洗足啊,跳舞啊……之类,喊几个人玩点小牌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能进省厅,与沈处帮忙有关系,你以为只有你我清楚,其实别人都清楚。
你若出了点什么问题,人家就会借题发挥,小题大作,慢慢往沈处身上引。同样会坏事。”
他吃了一惊,说:“上面的机关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比下面复杂得多。你说的,我会注意。”
我见他确实有些紧张,就想把气氛搞轻松点,拍拍他的肩:“兄弟,做到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就行了。”
他哈哈大笑,说:“那我走了。到时再来麻烦你。”
“我们一起下去。”
下了楼,与明白扬扬手,我开车去太乙观。
是该去一趟了。好几天没去了啊。毕竟那儿才是我的主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