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姥姥说,姥爷可笨,大家着急忙慌的给他瞧那头上的大包,指责他不必这么的实诚,他却一个劲的憨笑。
后来,姥姥问姥爷。
那天,头磕的疼不疼,姥爷摇头,说一点也没有感觉。
姥姥就这样,嫁给了姥爷。
姥爷娶了老婆后,干活更加的卖力了,很快,家里就又买了两只母鸡,姥爷总是把下的蛋煮了给姥姥吃。
姥姥心疼,说可以托牛车去外乡卖钱。
姥爷只是摇头,非得天天盯着她吃蛋。
果然,年底的时候,家里终于建上了房子。
在这之前,一直借住在人家的草屋里,连结婚时的枕头,都是开牛车的老汉儿送的。
姥爷为了这个砖头房子,累的好几次脱了相~
但房子,终于是建起来了。
那天,姥爷特别的开心,说终于实现对姥姥父母的承诺。
然后,哭的稀里哗啦。
就那么过了好几年,日子越来越好,姥爷逢人就要说,自己娶了这世界上最好的老婆。
两人的感情一直都非常的好,再后来,姥姥怀孕了。
本以为生活就这么一帆风顺,姥爷对着挺着大肚子的姥姥说,自己要赚钱,带着她走出那条隧道。
姥姥只是担心姥爷的身体,却不想,这担忧,真的就成真了。
姥爷在一个工地上给人扛包,忽然晕倒,牛车载着村医和姥爷,大着肚子的姥姥,奔着镇上的医院。
几乎花光了那些年所有的钱,才把姥爷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急性肾炎,累出的病,要不是姥姥当机立断去了镇上的医院,姥爷根本救不回来。
但是从此之后。
轮到姥姥逼着姥爷每天吃鸡蛋,即使家里穷的只剩一把米,姥姥也没有卖掉那老母鸡。
靠着自己针线手艺,也时常去给别人家田里帮工,赚了钱,买会下蛋的母鸡。
姥爷的病,需要蛋白,医院的蛋白挂不起,医生瞧不下去,拉着姥姥到一旁。
叮嘱她,多吃鸡蛋,效果虽然差点,但也是一样的。
姥姥眼角的沟壑泪花滚滚,说感谢那个医生,让姥爷又活了这么多年……
蛮姑总问姥姥,那些个大婶的话,她会不会不开心。
姥姥语重心长的告诉蛮姑:生活是过给自己的,活的好不好,自己最清楚,别人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吧。
林一一不懂为什么蛮姑要说这么多关于她姥姥姥爷之间的故事,但是对于那个年代的爱情,不经十分的向往。
那时候的感情,真的是纯粹。
这时候,蛮姑叹了一口气: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就好了。”
老一辈的爱情让人羡慕,但是那样的生活换作是自己,也许就不一定可以承受了,姥姥姥爷的双向奔赴,更是建立在双方的奉献之上。
你为我遮风挡雨,我为你拼尽全力。
蛋给谁吃,是那个年代最重的浪漫。
但是发展越来越迅速,很多人根本无法理解这一颗蛋到底说明了什么。
毕竟,如果都想吃蛋,那就买两颗呗。
蛮姑的青梅竹马名叫陈开辉,蛮姑的真名叫做丁阿蛮。
“开辉他啊,是那个时候除了姥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蛮姑因为从小跟着姥姥的缘故,干各种活来,手非常的巧,家里没有男丁,姥姥岁数又大了,换个灯泡,修个水管,啥都能揽下来,性子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娃。
而开辉,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村里的,他是跟着爸爸一起来的。
为了加强对于贫困村的扶持政策,村里来了新的主任,就是开辉的爸爸,而他的妈妈,在一场高热病中去世了。
新主任是个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人,是省里的高知分子。
这样的人家,哪里能受的了村里的疾苦,所以那些婶子们聚在一起猜测,怎么的待个一年半载的受不了就会回去的。
却不想,他们在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年,那村里唯一的学校,从此多了一个斯斯文文的语文老师。
刚来的时候,开辉很不讨喜,小小年纪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这里没有牛奶喝,夏天热的吓人却没人开风扇,一下雨,教室的地上就摆着好几个水盆,连妈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所以他像个小哭包一样,一直哭,一直哭。
那些男孩子们最不愿意和这样的城里人玩耍,时不时就要欺负他,拿那些没见过的飞虫,捉来的天牛,蟋蟀,来吓唬他。
每当看到开辉吓到尿了裤子,那些男孩子还会围着他拍手叫好。
“陈开辉是个爱哭包,城里来的男姑娘~”
蛮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帮他。
姥姥带着蛮姑去到那几家被打成熊猫眼的孩子们家中一一道歉。
“小孩子们不懂事,都是闹着玩的。阿蛮啊,快道歉。”
反复几次,基本上把村里的人家七七八八的都上门过了。
才终于没有人敢欺负陈开辉。
大家都说,那城里的男娃被阿蛮看上了。
阿蛮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反正姥姥从来不因为那些闲言碎语的责问过她。
姥姥问过阿蛮,为什么要打人,阿蛮将陈开辉的事情说了。
“那没事,哪个娃儿欺负人,你就打。主任是好人啊,莫要叫他的娃被人欺负去了,反正打完,姥姥带着你道歉去。姥姥年纪大,他们都得卖面子咯~”
从此之后,陈开辉变成了阿蛮的小跟班。
阿蛮带着他爬树,捉蝉,掰玉米,教他怎么用石块搭台子烤地瓜,怎么用泥巴补漏雨的瓦……
但是开辉很笨,基本上什么都做不好。
他喜欢读书,喜欢画画,爸爸给他托城里姑姑带来的画棒,里面的颜色多到阿蛮认都认不清。
陈开辉的画,总喜欢用最亮丽的颜色。
阿蛮总问,你为什么不画那些安安静静的山啊,水啊。
开辉回答:我画的就是山啊,水啊,是热热闹闹的山水,还有热热闹闹的人。
那时候,阿蛮不明白,她只是喜欢看开辉画画,很浓烈,一个啥也做不好的爱哭包,涂抹着最耀眼的颜色。
没有开辉的日子,阿蛮是没有办法想象的。
她一向不去理会那些婶子们说啥话,但是,几年后,关于开辉要去城里读书的话越传越多。
开辉的画寄到省里得奖了,那里有个学校专门写了信来,让开辉过去读书。
“没想到啊,画个画,都能去省里读书,我看八成是村主任走的后门,我就说嘛,他哪能真让自己的儿子一直待在咱们村里。”
“是啊,听说是个艺术高中,读个一年,还能上北方去考大学哩。”
一个婶子拦下阿蛮,就像当时拦下姥姥一样:
“阿蛮啊,那开辉要去上学了,肯定就不回来了,开辉告诉你没有啊?你别太难过咯。”
“是的嘛,在外面见识可就多了去了。倒时候记不得你了。”
阿蛮笑的灿烂:
“不难过,不难过……开辉早就和我说了,真好~”
可怎么会不难过呢。
自己最好的朋友,马上就要离开了,却是从这些婶子嘴里知道的。
阿蛮觉得心里堵的难受,比父母带走弟弟的那一刻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