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之中,林果一手杵着加了木柄的工兵铲,一手拉着和吉祥之间的绳索,几乎是靠着吉祥的力气把她往前拉。
无法说话沟通,能见度非常低,如果没有这条绳子连身前的吉祥都会看不到,它那身厚厚的皮毛已经覆盖了白雪,林果自己身上也是一样。
偶尔树上会落下雪团,这时就会露出雪后的绿色。
但是要小心别靠近,因为那里除了雪团,还有冰凌。
在没过小腿的积雪中行走无疑是自讨苦吃,每一脚踩下去都觉得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但脚却是沉重的。强烈的落差感加倍消耗了体力,但可怕的是林果本身不知情。
林果缺乏在雪地生存的知识与经验,很快被风雪屏蔽了感知,她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眼前越来越模糊,如果没有这条牵引着她的绳索,她连自主前行都做不到。
她的感觉开始变得混乱,只剩下本能和信任。
吉祥靠着出色的领头羊天赋带领着她穿过幽径和林间,但没有带她穿过那片荆棘,因为过不去。
它带林果绕到了榕树林,因为那里的积雪没有那么的严重,在登上榕树的气根桥前,林果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脚,连怎么踩空的也不知道。
一声没吭,只是觉得视线歪向左侧,她就已经摔进雪坑里,扑簌簌落下的积雪挤满了她的视线,被可怕的窒息刺激得清醒过来,她稳住呼吸压下惊慌,顺着吉祥拉扯绳索的力道先破开一个口子,空气涌进鼻间,吉祥焦急的模样映入眼帘。她剧烈的喘息着,吉祥往后拉扯绳子想要把她拉出来,她拉着绳子仰直身体,脚下用力一踩,却滑了一下。林果突然间就怔住了。
她觉得踩到了奇怪的东西,像……像是,被冻僵的动物被埋在了下面。吉祥的叫声叫回了她,她拉着绳索爬出雪坑。
无法开口说话,感激的对吉祥点点头,捡起摔落前掉落的铲子,和吉祥爬上了气根桥。入口处积雪很厚,越往里走越浅,在这里风也减弱了,她这才轻声对吉祥道谢:“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吉祥蹭了蹭她,她又道:“刚才我好像踩到了什么动物的尸体,许是被冻死了。”
吉祥看看她。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等下回去的时候我们挖出来吧?”
吉祥点点头。
她在心里感叹吉祥真的太聪明了,还能在雪里坚持这么久。
吉祥带着她从气根桥绕到酸根地,其实林果很累,但是不敢停下。
离开榕树的庇护范围,积雪越厚。在这个时候刨地非常辛苦,最先被挖出的四个酸根被她收进怀里捂着,随着她身体活动得越来越多,身上变得更热,怀里的酸根被捂得没那么坚硬了,她拿出来和吉祥分吃,又冷又硬。
但起码肚子有货,心里不慌。
刨出的酸根把吉祥身上的两个筐装满,林果也背了一筐,这些省着吃足够过上一个月。
她和吉祥沿路返回,在之前的雪坑前停下,刚才她爬出雪坑时的痕迹已被覆盖,但她记得大致方位,吉祥用蹄子,她用铲子,很快重新刨开了雪坑,要挖得她摔下时更深一些。
她一铲子铲到了坚硬的物体,脸上露出终于挖到了的笑容,铲开雪后一看,她瞳孔一缩,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吉祥停下动作和她一起看着雪坑里的……手。
林果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有点后怕庆幸又有点始料未及。
雪白的坑底,露出的是……一只冻得青黑的手掌。
那是属于人类的……手掌。
林果心道:“原来这里,是有人类的。”
林果回过神,铲开尸体上的雪,完整的露出了坑底的人类尸体。
男性,四十岁上下,一身皮毛衣服,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刀柄是骨头,刀身是什么看不到。她试着拔出来,但是纹丝不动,已经冻在一起了。
死者怒目圆睁,嘴角带血,手指痉挛,死亡的时刻被冰雪冻结。
并不是亚洲人面孔,眼窝深,鼻子高大,颧骨较低,棕发绿眼。
林果看完了把雪盖上,不再打扰亡者。
和吉祥回去的路上时刻咬着自己的嘴巴。刻意不去看眼前的雪,时刻注意身前的绳索。
身后的痕迹很快会被覆盖,没有人会知道。
心里有些许波动,在见到死者时。
那是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如果她没有被吉祥拉起可能也会冻死在雪坑里吧。她不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有死人。她也不想知道来龙去脉,不予置评,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和吉祥回到树屋,现在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有吃的了。
心里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