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绝望的愤怒道:“李三,你到底为何如此待朕?”
李三挥舞了几下手中的大刀,有些怪异的望了皇帝一眼,旋即大笑道:“你是皇帝,说让谁死就让谁死,从来都只有你主宰人家的生死,现如今生死却被我这样一个人捏在手里,你说可不可笑?我不为什么,只是感觉这样很愉悦罢了。”
他是个彻头彻尾疯子,他很想让人家懂他,但奈何这样的一个他,是不会有人懂的。
皇帝指着李三,红着眼睛,颤着手道:“杀了他!杀了他!把这一干奸臣乱党全都给朕剁成肉泥!”
李三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紫色的小药瓶,这里面的药水就连金子也能腐蚀的一丝不剩,若是倒在人身上,可想而知。
“来这世上走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想要的找不到,不想要却像是狗屎一样黏在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到底何为爱呢?要不下去问问阎罗?哈哈哈…”
李三将那药水举过头顶,然后自上而下的浇下,还未等骁骑营的甲士上前,他的身躯便冒着蒸腾的雾气,他凄厉的大笑着,仿佛这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
可是他身上的皮肉被一寸一寸的腐蚀着,甚至可以看见脸上的铮铮白骨,直到最后倒在地上,连骨头也被侵蚀一空。
自离家后这么多年,别人对他说的千言万语,他只信过一句话,那便是那一年,那个女人隔着窗户对他说窗外池边的荷花开的很好看,原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他看了一眼,倒觉得还真好看。
他不恨皇帝,恨的是这世间的一切,为什么他活的那么惨还有人能真正开心的活着,他们到底为什么那么开心,自己又为何这么痛苦,这个国家已经无可救药了,他还不如干脆杀了皇帝,大家一起受苦受难多好,让那些笑的人哭出来,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愉悦。
薛破越拔出了长枪,枪尖一抹红色,那人的头盔落下,他亦是震惊万分,旋即暴怒道:“为何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落甲倒地望着天空,他有一百次机会可以赶在薛破越之前杀了皇帝,但他却始终没有动手,因为他想到了薛家,他虽答应了黑牛,却不能再负了薛小姐,皇帝一死薛家又该如何?薛小姐又该如何?
他是个自私的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自己一死了之才能化解这一段恩怨了,黑牛是个重义气的人,兄弟的临死之言他应当是听得过去的吧。
心口开了一个窟窿,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他能感受到,身上的热血正在逐渐的冷却,这一次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但真的很轻松,活着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一个能活下去的人都是勇敢的人。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薛破越了,直到薛红绫不管不顾的扑到了他的面前,哭诉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他慢慢的抬起了右手,苦笑道:“对不起,这次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薛破越一把拉开了薛红绫冷眼望着吴落甲,沉声道:“别管这个贼子,就算你以前和他有些交情,如今他做出这样的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死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了。”
薛红绫情绪早已崩溃,却看见了薛破越眼角的余光,带着丝丝的不忍,她已经身怀六甲了,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一下子心火涌上心头便晕厥了过去。
薛破越扬起了手中的长枪,虽然如今他也是一头雾水,但事情吴落甲已经做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唯有一死才能赎罪,如今再与他有任何交集肯定会让皇帝猜忌,届时不管对谁都不好。
而就在此时,鸟儿凄厉的叫声自天空响起,原本凄清的太庙不知为何多了黑压压一片的乌鸦,它们落在了四周的围墙上,睁着黑褐色的瞳孔,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也被这邪门的一幕吓到了。
薛破越下意识的大喊道:“还有刺客,众将士护驾!”
如今吴落甲也是奄奄一息了,将死之人了,自然是皇帝的命重要,他想都不想便背起了薛红绫自混乱的场面中跑到了皇帝的身旁。
那些乌鸦像是受到了指示一般同时跃起,将日头遮了个严严实实的,原本明亮的太庙一下子也变得昏沉了起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鸦群散去,薛破越望了一眼吴落甲所处的地方,哪儿还有他的身影。
这一日,原本平静无事的大华朝堂像是变了天一样,第二日,皇帝便让骁骑营入驻承道城内,关闭城门,这一夜寻常百姓都能听到外头凄厉的哀嚎声,却没有一个人敢开门。
赵熹拿出了珍藏的宝剑,剑柄是龙头状,剑身上镶着三颗宝珠,这是他让顶尖的匠人制造的,说实话,这样的剑就连杀人都费劲,就是好看罢了。
但用来自刎却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是被逼到绝路上的,这些年苦心布置无非是为了掌握城内的禁军,皇帝却一步一步的蚕食着他的权力,他曾对李三抱有过一丝期望,但靠内卫那几个人终究还是不顶用的,况且直到最后他都没能给李三想要的筹码,又如何能指望人家按照他的指示办事。
成王败寇,骁骑营仅仅用一千人便杀的他手底下三千禁军溃不成军,臭鱼烂虾说到底还是臭鱼烂虾,忍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一事无成。
“父亲…”
门外赵河穿着一身白衣,面容端庄,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
赵熹合眼道:“你当初在外头给薛破越留了一些线索,不然他的骁骑营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城内,是不是?”
赵河笑道:“自然,但父亲为心无愧,即便是想造反,也从未与金人有任何瓜葛,又何惧之有呢?”
赵熹问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赵河道:“我仔细想想,这一辈子似乎都没调皮耍性给父亲添过麻烦,作为一个儿子是不是太不合格了,这一次又如何,您终于可以睁开眼看看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