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外,如同一块枯萎的木头,身后的禁军门闯入,那禁军头子是他牌桌上的老友,平时少不了要他跟太监头子说好话,一二来去便莫名其妙的成了拜把子烧黄纸的兄弟。
“哎呀,桂公公,这天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呆着啊,兄弟我可跟你说,这皇宫里啊,闯进了刺客,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他转过头笑道:“多谢张哥惦念。”
“咱兄弟两儿谁跟谁啊…哦,对了,这里面没什么动静吧。”
禁军闯入的时候房内的灯就已经暗了,此刻他的手上捏着两条命,他会怎么选呢?他该怎么选呢?
“小桂子,本宫倦了,让他们退下吧。”
屋内传来了淑妃的声音,疲倦中透着一股子妩媚,他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了,他想到了,那个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的样子,怎么选?还用得着选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他低声在禁军头子耳畔说道:“张哥,方才屋内的灯可是亮着的,分明有两个人影,也不知这淑妃娘娘是不是在变戏法…您看。”
禁军头子眼色一凛,便沉声道:“依我看,八成是那刺客劫持了娘娘。”
他缩了缩身子说道:“张哥,小弟我可见不得这些个刀光剑影,要不等我退下了你再动手也不迟啊。”
禁军头子望了他一眼,方才笑着低声道:“无妨无妨,待此间事了,明日你我兄弟再推牌九!今晚这抓刺客的头功兄弟我就先谢领了。”
他嬉笑道:“这是自然,兄弟一场,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您不是?”
当禁军头子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他便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在淑妃的尖叫声中那个男人拿着一把锯齿大刀冲了出来,一刀便了结了禁军头子的命,没过多久,宫内所有的禁军都被吸引到了此处,皇帝则坐上了龙撵,在一干人等的簇拥下前往上书房。
老太监都打不过的人,他怎么惹得起,不过这皇宫内也不尽是些废物,毕竟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皇宫内被人行刺得手?
这个男人在清理掉了那些小鱼小虾之后便卷起了被窝,一把抱起了淑妃,两人四目相对,眉宇含情。
淑妃的眼睛便如同当初眺望远方那般,思绪漫长,此刻却又显得无所畏惧。
他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他看过了这副眼睛笑的样子,亦看到了她哭的样子,却从未看过她绝望的样子,试想一下,亲手摧毁自己最爱的东西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是痛苦却又欲罢不能吗?
密密麻麻的兵卒就像蚂蚁一般涌进了淑妃宫,四周的围墙上也爬满了人,里里外外都被堵得死死的,那个男人赤裸着线条分明的上半身,张着嘴拿着刀,露出了野性的白齿,像极了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狼。
“木楔,丢下我,你快走!”
“曼沙,你认为你的男人怕死吗?”
“我不要你死!”
“他们都说我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狼王,可是你见过有哪个狼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完颜图就是个懦夫,宁可苟延残喘在荒漠,也不肯带兵夺回这些属于我们大越的疆土,居然还将自己的女儿,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我最爱的宝贝献给大华的皇帝!自从你离开大越的那一刻起,你所认识的那个木楔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躲了几年的懦夫罢了!我最爱的曼沙,你不要流泪,不要为了我这个废物流泪。”
“你不是…你仍旧是我最爱的男人。”
看着这煽情的一幕,他忍不住想捧腹大笑,这和他爹当年流着泪将他送给李叔有什么分别!啊?有什么分别!面上看起来迫不得已,但为了生计还是将自己最宝贝的人丢给人家糟蹋,事后再回来乞求原谅,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一幕感动,反倒恶心,恶心的想吐。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穿梭在禁军中,兵士们都不敢反抗,毕竟他身上还带着一个挡箭牌,直到皇帝的手谕到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杀无赦,便让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冲了上去。
明刀明枪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护不住那个女人,也护不住自己,那被子也不知被捅了多少个窟窿,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她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笑望着那个男人,直到他也身受重伤的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起来,身上不知有多少处伤口。
他抓着自己的脸,细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这么多伤口,难道她不痛吗?马上就要死了,难道她不怕吗?
他爱她,但也没有能为了她舍弃掉自己的生命的觉悟。
她用满是血迹的手伸出了被子,摸着那个男人脸,一字一顿道:“我爱你!”
随后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那个男人就捏着那一只手,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在旁人看来,这一幕并不煽情,反倒有些恐怖,因为当这个男人松开手的时候被子也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光着身子躯体早已血肉模糊满是窟窿的女人。
“爱?到底什么是爱?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因为在我看来,现在的你也好像是受到了这种东西的感染才如此的悍不畏死。”
张天狼颇有些怪异的望了他一眼,这段虽然很唠叨,让人听起来很烦,但却没有说完,至于他提出的这个问题,更是让人觉得恶心,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的心思居然如此的细腻,他都不知道居然有人能生出这样千奇百怪的想法来。
“爱?爱是个屁!”
片刻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眼里,只有那些矫情的人才会说出这个字,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问出口了,男人对女人,会有爱吗?不是为了脱裤子谁不想自由自在一辈子。
这个男人一听便轻蔑的看了张天狼一眼,絮絮叨叨道:“看来,让你走到现在的也并非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