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鸟,没有脚,一辈子也只能落地一次。”
望着茫然地店小二,男人抬起了头,潇洒的将碗中的酒全都喝光了。
倘若一个人真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那为了它花光一辈子也不算长,倘若那件事无论花多长的时间多做不完,那即便是有三生三世的时间也着实太短。
愚者自惑,知命者无惑,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他在等人,亦或者在等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他时不时地会按住桌上的剑柄,朝着远方望去。
拿酒的手也不时地在颤抖着,纵然一直在找人聊天眼睛也从不望着对方,好似在与自己一个人说。
这条道上也就这么一家酒肆,孤幡寒雪,热灶冷蓬,给这凄零的地方增添了一抹生气。
见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店小二也权当是消遣无聊,便靠在柱子上懒洋洋道:“没见过,莫非它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会飞了?”
燕知命愣了一下,若照他这么说,这道理的确行不通,不过他自小便没爹没娘,被一个老乞丐养到了五岁,终于那个乞丐也在这般时节的一个晚上闭了眼,这算不算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会飞了呢?
“约莫是不会的吧…”
他呢喃着拿起了桌上的剑站起身,有脚无脚都一样,只要会落地就行了。
“小二,热壶酒,再来三斤熟牛肉,账他给我结。”
“爷…三斤熟牛肉,您…您吃得完吗?”
“你小子真没见识!银子留着不用等着下崽?”
那狗腿子苦着脸,把银子递了过去。吗的,别人的银子用起来倒痛快,这一路上不知道被宰多少次了,他就是个报信的啊,咋就整的给人家送银子的一样呢?
小道山看都没看这个捏着剑死死的盯着他的男人,世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走在路上你都能碰到一个素未平生的人对着你的脸便是两拳,为什么?鬼知道!要是一个个都去问个遍累不累。
李天笙将酒葫芦一下子便甩到了桌上,伸了个懒腰便向着凳子坐倒了下去。
燕知命眼神一凛,一脚便将凳子踹的往左侧一动。
小道士慵懒的一个转身,身子便朝着左侧挪了一阵,最后屁股还是硬生生的坐在了上面,凳子也停了下来。
店小二被吓到了,顿时便惊慌失措的蹲在了地上。
“店家,你还做不做生意了,收了银子不给东西,你是开黑店的吗?”
店小二谈吐不清道:“这…这…”
李天笙淡笑道:“你没见过吃饱了没事做的人吗?他们就喜欢这样,越是没用的人就越喜欢朝着不会动的东西下手。”
燕知命闻言仰天大笑,而后冷声道:“照你这么说,我若是朝着你动手,那就是真男人了?”
李天笙砸了砸嘴巴子,欠道:“一言不合便打人不是禽兽便是疯子,是男是女都难辨啊!”
一剑刺出,一桌两半,倒飞了出去。
李天笙脚往桌背上一蹬便随着凳子一起往后退了出去,掀起一阵雪花,一旁的狗腿子早就跑到了半里外的地方,他如今的处境是跑又跑不了,呆又呆不得,这天要打雷,你还找树避雨,这不是找死吗?
燕知命眼神狂热道:“拔剑!”
他一直都想领教一下,那个断了师傅一臂的人到底是什么本事,三年前的武林大会到底发生了什么,武榜上前一百的高手,死三十,残五十,伤十七,还有三位不幸仙逝,位置一直都没人补上。
这么一个高手云集,群英荟萃的大会,居然被一个小道士用一把剑全都踩在了脚下。
他知道自己今天会死,但这般求死的机遇百年,甚至千年都难得一遇,那把剑到底有多重,他能亲自领教一下,就算是死也值了。
拔剑?怎么拔?李天笙早就拔不出剑了,无法发挥应有实力的剑拔了也只不过是假把式罢了,小道士知道他想要什么,但现在的自己…已经给不了了。
他到底有多强,大抵连自己都忘记了,因为站在山顶的人除了跳下去以外再也不会有别的选择。
李天笙轻声叹道:“你不该找我。”
燕知命笑道:“那我该找谁?”
李天笙转头望了一眼北方,说道:“喏,你就朝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玉龙派就行了。”
燕知命不屑道:“沽名钓誉之辈,也配我动手?”
李天笙淡淡道:“能沽名钓誉的人大多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没去过你又怎么知道?”
燕知命狞笑了一声,手中的剑也划过一抹冷光,不出手?那就打到他出手为止,今天他若是不收下自己这条命,就别想过这条路。
李天笙手指轻轻一点,剑身便被弹开了,燕知命虎口一震,溢出了鲜血,却死都不肯撒手,一个冒着青烟的小洞出现在了血槽上。
紧接着小道士便将酒葫芦一甩,几滴酒散落在了空中,晶莹剔透,串连成珠。
天道山大盘手接踵而至,李天笙手生莲花,术法万千,水珠停在了空中,在外头萧萧落下的雪花的映衬下格外的诡异。
他会的东西太多了,并不一定要用剑。
水珠在一瞬之间迸射而出,犹如蛟龙吐珠,珍珠落玉盘一般在空中飞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燕知命拦剑相挡,却不料这水珠上每颗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力,光是第一个便让他后退了两步,接下来的几个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在接到第二个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倒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所谓的闲庭阔步,信手拈来不过如此。
“店家,吃的呢?你莫非真想黑我的银子?”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从来只有赌输钱,还没哪个人有熊心豹子胆敢白吞他的银子,不过这样的事他倒也乐的看见,毕竟黑吃黑的机会并不多。
店家闻言吓得抖了一个机灵,连忙爬了起来,连声道:“爷,您稍等…稍等。”
酒足饭饱之后李天笙提溜着狗腿子的耳朵,那个男人躺在雪地上,嘴边还有鲜血,却还在双眼无神的干笑着,他做好了丢命的准备,却没算到,最坏的结果不是把命丢了,而是像现在这样,像一条败犬一样倒在地上,飞约莫是飞不起来了。
“我不是用剑赢的你,所以你不算输,想比剑就去找东方无名吧,他的剑术与我相差无几,他也只会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