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提马跨边疆,驰骋沙场几人回。
他薛破越从来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一直都很讲信用,说杀谁就杀谁。
这一辈子除了旁边这个面目可憎的小道士以外,任何让他不顺心的人或事都已经消失了。
李天笙将一只鸡腿吃完,用手抹了抹身上,油光淋淋,他也不嫌脏,反倒笑道:“我说大侄子,你杀人归杀人,可千万得长点心啊,这玉龙派可不是什么臭鱼烂虾,最差也是一些虾兵蟹将,总算还活着,还有一个不差的小子,你要想屠山,恐怕有点难啊。”
薛破越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若是再叫那三个字,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豁出去了,横竖不过是一条命,脑袋掉了也就是碗大的疤,李天笙明显就是欠收拾,该死的臭道士!
李天笙缩了缩脑袋说道:“别,万一真整出人命了你家老爷子不活了啊,他多大岁数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会替老人考虑。”
这些莽夫大汉都是一副德性,话不投机两三句就要找人家拼命,怪不得大华修整了这么多年还是缺男人。
薛破越望了坐倒在地上的狄逢春一眼,说道:“上马!”
若不是此人与老爷子有些渊源,他哪会儿会这么好声好气的劝,只怕早就用枪尖顶着他的脑袋了。
狄逢春冷着脸说道:“你杀了我吧,想你堂堂七尺高的汉子,遇事也不知道孰轻孰重,着实可笑,终究也不过是一介莽夫罢了!”
李天笙见薛破越的脸色愈发阴沉,连忙劝道:“我说书生,你就舞文弄墨,潇洒平生的活着不好吗?非得触他的霉头干嘛?照我说,大将军也是人啊,也有自己的性子啊,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连着走了十几天都没见着一处巷子自然是要生气的!女人没得玩,你还不许人家杀几个人泄愤,还活不活了?”
刘兆愣神望着李天笙,莫名的觉得他说的话虽然狗屁不通,但是好有道理,那些说人家狗屁不通的人莫非就真的通一些狗屁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么些直白的道理,他仿佛看见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光亮。
紧接着,还不待狄逢春劝,薛破越便飞马而起,银枪破空朝着李天笙刺去,眼睛里一阵狠厉,他一直都搞不清楚,他们三人出行,为什么这个小道士要死皮赖脸的跟上,就像是粘在身上的脏东西一样怎么甩也甩不开,除了让人心情不悦以外便没有任何好处。
李天笙滚落下马,在地上踉跄的滚了一圈。
“吗的,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若不是老子功力还没恢复,非得抓着你脱裤子打屁股。”
小道士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显得有些狼狈不堪,躲闪之下被挑下了肩上的一块布,飞散在了空中,他的酒葫芦也被压得碎了一点。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拔出腰间的剑,那把剑薛破越只见过一次,之后李天笙便再也没有用过。
薛破越一枪刺空,手一扭,便将枪尾定在了地上,一个鲤鱼打滚便在空中又将枪头刺向了李天笙,白衣翩翩,片尘未染,从马上跳下的那一刻起,他的身子便没落地过,一直在空中。
面对此等上与天高,目中无人的人,李天笙还能忍的下去?连忙将右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包石灰粉。
“去你娘的!”
李天笙怒骂一声,便将石灰粉撒了出去。
薛破越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屑的弧度,他已经在这一招上吃过一次亏了,他薛破越堂堂一介大将军,绝不可能倒在同样的招式手上两次,他将眼睛一闭,挥动自己的右手,为了防这一招,他特意买了一件长袖的衣服,只要这阵风拂过,李天笙便是插翅难逃!
李天笙又岂是只会耍些卑鄙伎俩的小人,当即断喝道:“徒媳妇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薛破越下意识猝不及防的转身,李天笙连忙爬起身一点便将他的身体定住了。
只见小道士甩了甩手指,这点穴的功夫许久没用,没想到这么生疏了,不过也是这莽夫皮糙肉厚,相较常人,穴道的确难点了些,此刻他的指尖还有淡淡的酸痛感。
“看到没有,对付莽夫,只可智取,同为读书人,你难道不觉的羞愧吗?你的书都看到哪儿去了。”
李天笙指点江山,连狄逢春都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把这个中年男人骂的连连点头,恨不得把这些话都当做箴言写在纸上然后珍藏起来了。
此情此景,他忽然诗兴盎然,于是便漫步吟道:“风中踏雪雾里望花总不厌,赏春赏秋眠夏冬…”
他默默地走到了薛破越跟前,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见他正死死地瞪着自己,似乎有些疑惑,暗自思忖了一阵,忽然眼前一亮便脱口而出“看山看水看你吗!”
刘兆不由得拍掌,茫然道:“好诗…”
狗屁不通却又应情应景,真是难得的好诗。
狄逢春面如锅底,此等平仄不通,词义不搭的东西连打油诗都称不上,哪儿算得上什么好诗,读书人?他还差点儿真信了。
李天笙拍了拍薛破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说大侄子啊,年轻人火气重这是常事,但你要懂得克制自己,子曰‘文人上青楼,谓之风月,武人上青楼,谓之大丈夫。’这不丢人,实在不行我们就绕道而行,去市集里,我带你去钻钻巷子,泄了火一切就都好了。”
狄逢春嘀咕道:“子曰?哪个子曰,我怎么没听过?”
李天笙毕竟也是要皮要脸的人,憋红着脸沉声道:“自然是李子!”
狄逢春不死心的问道:“哪个李子?”
李天笙死鸭子嘴硬道:“你曰我曰众人曰,保不齐哪一天就真成了大家了呢?”
刘兆似有感悟,狄逢春从来只让他读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背不下来还得打手心,何曾真正言传身教过,他教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用不着的,只是一些繁文缛节罢了,哪儿像这个小道士,能把道理说的如此浅显易懂,他居然生出了一丝拜师求艺的心思。